其实这个样式给杜云峰戴会更好看,但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应该是见一面交代几句话就回来了,还要给他送礼不成。
黑鹰山大概是一天的路程,为了防止自己犯瘾,周澜走前在烟馆约略的抽了几口,然后匆匆上了开往城郊的汽车,到了城郊买了匹马,马是好马,通体雪白,价格也好,但是去黑鹰山的路难走,这个钱不花不行。
骑上马,联想到当初从黑鹰山下来,杜云峰连匹马都不肯给他留。
“也许不该去见他。”周澜暗自嘀咕了一句,犹豫了一刻,但还是夹着马肚子上路了。
第13章 如父
一路奔骑,下午到达黑风林,绕过陷阱多的地界,周澜跑马绕过栏山村,寻着了上山的路。
这路是本来应该是很隐蔽的,淹没在荒草里,只容单匹马上下山通过,若是赶上大雪,更是一点痕迹都寻不见。
可周澜骑马踏上去的时候,发现小路已经变成了大路,初冬下的大雪,马蹄印混杂着纷乱的人脚印,往哪个方向的都有,枯草已经被踏平,他突生很不好的预感,一颗心悬了起来,催马沿路而上,一手握着马缰绳,一手从后腰拽出枪,人前倾几乎贴着马背,双脚狠狠的踢马肚子,白马四蹄飞奔。
沿途很平静,可一切痕迹都提示着这里发生过不平静的事,一个小时后,周澜到达了黑鹰寨。
黑鹰寨已经不是黑鹰寨。
周澜倒吸了一口冷气,本来的木栏围墙已经烧光了,横七竖八的焦黑碳木倒了一地,院子里一片狼藉,露天灶台还在,锅都砸漏了,马棚的门开着,没有马匹,草料丢了一地,以前用来打牌的桌凳七扭八歪的翻倒在地。
黑鹰寨遭袭了。
周澜下马,靠着马背,紧握着枪一步一步往院子里面走,他警惕的看着四周,接近杜云峰的屋子。
房门大敞四开,屋里黑咕隆咚,周澜合手握枪试探着进入,从外屋到里屋,转了个圈,没有人,炕上地上乱七八糟,那口樟木大衣箱敞开着,衣服散了一地,玻璃罐头盒子摔碎在桌子上,被褥都是扯开撕烂的。
所有的屋子都搜了一遍之后,他才确定,寨子已经是空城了。
人都走了,而且人走后,还有很多人上来过,房间都被搜查过,这么大规模的人马来端老窝不像是土匪所为,倒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周澜一拍脑袋——保安团。
白马在院子里悠然的吃着满地的草料,他回到杜云峰的房间,坐在冰冷的炕上,双手抱头,冰冷的□□贴上太阳x,ue。
他搓着脑袋想弄个明白,以目前的状况,寨子里的人应该是主动逃的,应该事先得了消息的,地上没血迹没死尸,该是没人伤亡,可冰天雪地的他们能去哪呢?那么多人,到哪个村子都是显眼的,到城里就更不可能,难道是满山头的转?
“云峰!”他仰头一声大喊。
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黑鹰寨,空荡荡的黑鹰山,没有回应。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因为之前有过深夜遇狼的遭遇,周澜只能在山上过夜。
捡来柴禾点燃了炉子,冰凉的炕上开始暖和起来,周澜心里乱糟糟的,漫无目的打扫乱糟糟的屋子,他清理了玻璃碎屑,关好门窗,拾起满地的衣服,抖掉尘土,一件件叠好。
有些是杜云峰的衣服,拾起一件洗得很旧的白衬衫,他认得出这还是在天津买的,他突然把白衬衫搂在怀里,低下头去闻,闻不到杜云峰的味道,只有泥土味道。
他心里难受,就算一拍两散了,就算杜云峰再混账,也不该死。
一小块残缺的瓦片上拧着棉线,一点残存的灯油,在这如豆的光里,周澜孤零零的躺在热炕上,他没烧过炕,添了很多柴禾进去,现在热得能烙饼,他仿佛没知觉似的盯着房顶,以前他就在这张炕上住过,小云峰用热乎乎的胸膛捂他冻伤的脚,互相弹脑瓜镚儿,搔痒痒r_ou_,压住对方不能动弹。
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杜云峰不会死的,他那么皮实,想到这,周澜忽的坐起:“对,云峰不会有事的。”
夜半三更,他决定要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就骑马去寻,死活都得找出来。
不,肯定是活的。
火焰山上睡了一宿,瘦得和孙猴子似的周澜目光炯炯的起床了,化了点雪水洗脸,身骑白马奔向大山深处。
黑鹰山有很多连绵的山头,而大山深处连乡民也不去,周澜一天连跑了几个山头,也没找到蛛丝马迹,晚上只能找个山洞窝起来,随身带的火柴已经不多,拢好的火堆不断的加柴才能保持不熄灭,他一夜没都睡好,加点柴禾就闭上眼小睡一会,枪不离手,不仅怕遇见土匪或者保安团,也怕遇见豺狼虎豹。
白马随处啃着枯草,周澜身上除了钱夹一无他物,不能咬不能喝,冬天又没有野果子,有也没用,他不认得。
三天之后,他决定返回,不是因为粒米未进,他不觉得饿,是大烟瘾又发作了。
几乎用尽力气爬上白马,他下山了。
上山慢,下山快,一天的功夫,他回到奉天。
进奉天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伏在马背上伤心不已,恨天大地大,怎么找个人就找不见呢,茫茫人海,我势单力孤的,你让我到哪寻你去?
夜深人静,唐骏荃正在伏案看书,忽听大门有细微的响动,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放心,就披了棉袄出去,隔着木门问了声谁,没听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