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进来了,他的那群卫兵呼噜噜地跟进来的,全都不见外,往厨房搬生鲜虾仁的,往客厅送糖果巧克力点心的,还有个兵差点跑楼上去送新被褥,被周澜给呵斥下来了。
再转头,这杜云峰又不见了,周澜四下张望,只见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一闪而过衣角,这家伙已经窜上去了。
周澜腿脚不方便,赶紧往上跟,追上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四楼的阁楼了。
四楼的布局很简单,比楼下几层面积都要小,除了一间大卧室,和一间狭窄的储物间之外,外边整个的大阁楼是周澜的书房,一张大书桌又长又宽,还带了吧台一样额转角,墙壁除了顶天立地的书架,就是木纹的装饰,在朝南的位置开了一个四格窗,早上的阳光刚好洒进来,整个空旷的阁楼像一间古朴巨大的木屋。
“你怎么上来了?”周澜登上最后一个台阶,“跟我下去。”
杜云峰不理会他,打量起这间木屋,他觉得这就是周澜的风格,连墙壁上挂的字画都和周家的类似。
“这是你的书房?”
“别看了,快下去。”周澜催促道。
“既然是你的书房,那……这就应该是你的卧室喽?”杜云峰人高马大,腿脚不利索的周澜哪拦得住他,眼睁睁的看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扑面而来,然后是一股子暖烘烘的霉味。
杜云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一时得意忘形把这茬给忘了。
他只撇到一眼,就已经印象深刻了。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憔悴枯槁,手细得像爪子,不正常的弯曲着,此刻她痛苦的地抓着自己头发,蜷缩在床底下,满眼恐惧地盯着杜云峰。
周澜放开杜云峰,赶紧往屋里跑,丢了拐杖跪在地上,把女人拖进怀里。
“小梅,不怕了,不怕,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他边说着,边试图扯开拉扯头发的手。
杜云峰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他靠前一步试图解释:“淑梅,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啊……啊……”
女人癫狂地大喊,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仿佛莫大的恐惧要将她吞噬毁灭。
“小梅!”周澜捏着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看看我,我在呢。”
可女人和头同时抬起来的还有眼神——她翻了一个恐怖的白眼,身子绷得挺直。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去请医生?”周澜大吼,同时把手伸进了淑梅嘴里。
等杜云峰飞车把周家的医生请来时,淑梅已经人事不省,而周澜的手指被咬的血r_ou_模糊。
医生用纱布替换了他的手指,以防止抽搐的淑梅咬断自己的舌头。
医生推了一针镇静剂,并做了简单检查,确认淑梅没有受伤,一切都收拾妥当完毕了,才拿出纱布要给周澜包扎。
不过杜云峰马上凑过来抢下了纱布,“我来,”他说。
“不用,”周澜第一个反对。
不过反对没用,因为医生也不赞同,同样没用,被杜云峰的兵“请”下楼去了。
镊子夹着酒j-i,ng棉,一点点把伤口蘸平,杜云峰一边细心的处理伤口,一边悄悄抬眼看周澜。
只见对方神情刺痛,眉心皱起,眼神中透出不耐烦。
“对不起。”杜云峰低着头说话了,他一手捏着周澜的手指,另一手撒着药粉,“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吓得是小梅,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周澜眉头紧锁,抬起另一只手焦躁地捏着眉心。
“当然不是和你说的,”杜云峰神色平静,声音却充满歉意,“我和你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对不起’,但是我是没办法当面和淑梅说的,她很怕我。”
“她怕所有男人,唯独我例外。”周澜长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想想我之前也是太对不起她了,她都疯了,还认得我相信我,我怎么能再辜负她呢?”
“不辜负,就把自己也搭进去吗?”杜云峰系好纱布没撒手,直接握住了伤手。
“难道我还能给她其他东西吗?她还需要其他的吗?”周澜反问,试图抽回手。
杜云峰不放,紧紧攥住。
“别人需要的你就给吗?那我呢?我需要的呢?”他问。
周澜很回避这个话题,不愿意与他继续,于是低声说:“你放开。”
杜云峰不放,还得寸进尺的靠近了,把人往怀里拉。
“这是我家,你别太过分。”周澜推他,得到一点空隙之后,扭身就走。
杜云峰紧跟不放,把他堵在了储物间门口,推开门把人拥进去,他反手带上门。
“别喊,小慕安”他说,“你为什么总想躲我?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不怕日本人,连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敢娶回家,你怕我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在躲什么?”
储物间很狭小,都是扎成捆的书本,周澜腿脚不稳,便仰靠在了一堆杂物上,几本书散落在脚下。
“杜云峰,你要干什么?”周澜声音不高,却在奋力挣扎,楼下除了佣人,就是卧床的哑叔和年纪尚小的小宝,再有就是杜云峰的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