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黑瓦,十分气派。
裴岳眨了眨眼。
向导指着那大院子说:“大人,那就是裴宅,哦,就是大人家的宅子。”
裴岳目瞪口呆看着村口乌泱泱一片人潮----这是全村老少都出来迎接他了吗?
裴岳眼眶有些发热,他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爹爹和兄弟,打头的一人扑上来,抱住他:“儿啊!八碗啊!”
裴岳记忆中爹瘦得跟条韭菜一样,这人扬起脸,满脸涕泪,裴岳这才依稀从这张圆胖的脸上找出爹的样子,感慨万千地反抱住爹爹,而后被众人拥入祠堂。
裴岳连醉了两日,精神不济,熬过祠堂一关,终于回到家中,无奈好些乡亲并不散去,围着裴岳看。
裴父早有准备,另在屋外开了流水席。
不断有人上前来叩头敬酒,裴岳脑袋里一根筋一抽一抽地疼,胃里用东西上涌,捂住嘴找痰盂,却见众人领会他的意思,全停下四处找痰盂,即便是不明白的,也学着其他人弯腰四处瞄,做出勤勉的样子。还是他大哥身手敏捷地捞起桌子地下的痰盂,笑捧到裴岳面前,接着。
裴岳忙站起来,夺过大哥手中的痰盂,跑出门外,大吐起来。
“割了小鸡儿,会跟女人一样怀孩子了吐......”一个清脆的童音问道。
裴岳心中咯噔一下。
早有人把这孩子的嘴捂住,边扯走边打。
等裴岳缓过来,才发现全部的人都站了起来,遥遥地望着他,脸上堆着关切、无措、讨好和畏惧。
裴岳的激动瞬间就平息了,他看着满屋子拘谨讨好的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满屋子找痰盂,心中滋味难言。
也明白过来,这家中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他成了这个家的靠山,他不用存在在这里,或许存不存在都不要紧,只要他的名声有用,就能亲热地挂在父兄的口中,成为他们亲爱的一员,但其实亲爱只能是遥远的。
裴岳恍然领会到李和崇立在后宫中的滋味,其实不怎么好受,他无奈摆手,只得又重回席间落座。
裴岳听自己父亲口中“如今好了,好了。”不知是说家好了,还是说他回来好了,希望不是说他如今出人头地好了。
裴岳连喝三杯,心中苦闷随着酒气翻起来,辛酸眼辣。
父亲殷勤地端着酒壶看着。
裴岳如今已经不好把心中苦楚说出口,只得借酒笑着,笑出泪来。
裴父扶着裴岳坐下,笑道:“八--五儿啊,知道您回来,今儿特地请了县里最好的戏班子,记得你小时候最稀罕这个了。”
裴岳点头,看戏是童年时最大的乐趣,但如今再看不过胜在野趣,含笑望着。
他留意到,戏演到要紧处,父亲大笑时觑了他一眼,见他没笑,便尴尴尬尬地收了笑。下次喝彩越发卖力,仍然留意着他,裴岳凑趣一笑,父亲便越发高声满意。
可裴岳真笑不出来,喝不出彩,心中索然无味,只得借口酒醉提前离场,他离开的时候,正好踩着个高潮,身后家人齐声喝彩,忘情投入十分热烈,全然不似他在场时的心不在焉、小心翼翼。
他继续往前走,把这满堂彩甩在身后。
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裴岳想:这是怎么了?他错过了什么?
十年时间,让他再也融不进去,不再跟他们同乐同悲,不再是家人。
身下不是当年的稻草床,没有了记忆中的草香味,裴岳本来十分疲乏,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睡。
他趁着夜色摸出来,立在一个小山包上看景。六弟追上山来,停在离裴岳五六步远的地方,堆笑陪着。
裴岳看了看这几步远的距离,扬声问:“娘死时,说了什么?”
六弟笑着喏嗫:“也没说什么。”机灵劲一闪,改口道:“就说,就说最想你的,想你出息做大官了,回来光宗耀祖。”
裴岳一笑,母亲死时他仍在直殿监,而且母亲生前最爱的是幺儿----六弟。
小时候给了裴岳钱去买粑粑,裴岳忍不住,路上把粑粑表面一层风干的都揭下来吃了,回去被母亲一顿好打。连隔壁王妈妈都看不过去,说:“八碗不是你的儿啊,老六吃得他就吃不得?”母亲才收了手。
裴岳深吸一口气,指着院墙外更大的一处宅院问:“那是谁家?”
六弟答道:“顾海啊!他家比我们家还修得大!”
裴月哦了一声,再问:“我记得那边后山上有个寺庙。”
“早拆了,顾家出钱,把山都推平了。哎,爹太老实,说得罪不得神灵,哪能为了人住的房子让菩萨搬家,这不,便宜顾家了,让个外姓占了先。”
“那寺庙里的人呢?”
“人?哦,挂单的和尚,谁晓得,和尚不是这家庙窜到那家庙么,反正饿不死。”六弟答。
“我记得当年还有俗家借住在寺中。”
六弟茫然不知。
“还有两个......”裴岳忽然记起来,都是他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