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如歌和如诗扶了她去歇息,而后我起身迈步到窗边,湖面上波光粼粼,船舫上的描金宫灯倒映在湖底,一颤一颤的。我开始觉得我这太后当得窝囊,上有皇帝压着,下有宁恒碍着,沈轻言的心思我又猜不着,肚里还有个未知的种,这委实教我苦恼不已。
我这一站便站了半个时辰之久,我腿有些酸,如歌扶了我坐下来,我问她:“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戌时五刻了。”
我沉吟了会,这个时候也算不早了,沈轻言与宁恒劳累一整日,也差不多该睡下了。我打了呵欠,“回福宫罢。”
到岸时,如舞和如诗扶着醉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常宁下了蹋阶,问我是不是派人送她回公主府,我想了想,忽地计上心来,便道:“天色已晚,常宁便在哀家宫中宿一夜罢。”
常宁喜洁,此时一身酒味想必她也睡不舒服,我遂让人替她沐了回浴。如歌问我:“常宁公主可是要住西阁?”
“非也,就让常宁睡在哀家寝宫里。”
如歌惊讶道:“这……”
“无妨,事情就这样办。”常宁在的话,谅宁恒今晚也不敢爬上我的床,我也由此可以拒了皇帝今日的要求,且可求个安心。
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我却不曾料到半夜时,常宁的驸马竟是寻上了门来,大半夜的,我的寝宫外吵得我不由转醒,如歌匆匆进了来,道:“娘娘,驸马爷说是要接公主回府。”
我皱眉,“赶出去。”
如歌又道:“驸马爷说今晚见不到公主,就在外头跪到天亮。”
我瞧了瞧睡着了的常宁,想起之前驸马对她做的那些伤心事,心底火气便来了,“让他跪。夜闯福宫,并扰哀家清梦,这两点足以入牢!”
我话音一落,外头却传来宁恒的声音,“不知太后愿不愿听致远一言?”
我拢了拢衣袖,“宁卿进来罢。”
宁恒对我行了礼,方道:“驸马爷夜闯福宫虽是有罪,但致远方才在外头见着了驸马爷,面上的担心不假,的的确确是担心公主才来的。且一家归一家,想必公主也不想自己的家事闹到了皇宫里,若是传了出去,恐是会影响太后与公主间的感情。”
我瞥了眼常宁,不得不叹了声。按照常宁的性子,她的确不愿我去干涉她的家事。常宁虽是看起来随和,但在有些事上是连知己也不能干涉的。
我摆摆手,“罢了,让驸马带公主回去吧。”
常宁离开后,宁恒目光含柔地看着我,“致远等了太后一夜,如今总算等到了。”
第七章
这眼波,这语调……与朝堂上的宁大将军截然不同,莫非他是被常宁那些郎君给附身了?我的面皮抖了抖,颤颤地道:“等……什么……”
宁恒向我迈了步,“陪寝。”
我继续颤:“哀家一个人睡着正好。”
宁恒颇是哀伤地道:“莫非太后是在嫌弃致远?”
噫吁唏,我敢嫌弃我自己也不敢嫌弃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呐。我也颇是哀伤地道:“宁卿人品端正,又生得丰神俊朗,且为大荣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哀家甚是欣赏宁卿。”
宁恒又向我迈了一步,“既是如此,为何太后不愿让致远陪寝?”
我瞅着他与我的距离,估摸只有五六步,我本欲说些正直话,可转眼一想我都收了他们二人进来,再谈正直不正直的,难免虚伪了些。
是以,我捏了个措辞,“哀家睡相不太好。”
宁恒迈前了两步,“致远可受之。”
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正欲投降时,沈轻言的声音宛若清风徐徐袭来,“凡事也该有个先来后到,璟之与太后相识多年,这陪寝的第一夜好说也该是璟之的。”
我抬眼望去,沈轻言已是宽了衣,头发披散着,此等闲散风情端的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我慌收了眼目,心里默念:不可垂涎男色,不可垂涎男色,不可垂涎男色……
可这眼目偏不受心里头的束缚,腾地又望了过去,沈轻言倚在屏风上,懒懒一笑,刹那间三千桃花失色。我那时便想若是坐实了面首之名,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可惜这月黑风高这独处一室,唯独缺了个孤男寡女,宁恒在此处委实亮得刺眼。
只不过今早我答应了皇帝不可偏袒,那么如今我只好道:“哀家乏了,你们也莫争了,都出去罢。”
言讫,我掩嘴打了呵欠,眉眼里头端的是货真价实的倦意。
宁恒张张嘴:“那陪寝之事……”
我也不晓得宁恒究竟看上我哪一处,竟是对陪寝一事念念不忘。我在心里头嘀咕了一番,忽地想起六月初十那一夜,虽说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但看宁恒现今如此热衷陪寝,对我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莫非那一夜我在马车上征服了他?
在这么短短一瞬里头,我忽然想通了,我本是一个随和的人,皇帝既然送了两个面首给我,恰好其中一个又是我的心头好,更何况如今所有人都认定我是淫|乱宫廷的太后,那我坐实了也不吃亏。
我含蓄地望了眼他,又含羞地望了眼沈轻言,云淡风轻地道:“轮着来。”
沈轻言与宁恒却是面色一变,沈轻言抢先道:“如何轮着来?”
我笑:“一人一夜。”
宁恒问:“谁先?”
我又打了个呵欠,“既然你们抢着当哀家的面首,这点小事你们自己解决罢。”如此一来,皇帝也不能说我偏袒沈轻言。
其实陪寝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