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的箭,呼啸着朝地上的人击去。
灵石娘娘端庄行于□□中,抬起下颌瞥他一眼,些微挑起的杏仁眼,乌眸黑如宝石,绕在她身旁的白色花瓣蹁跹,凝成一道蝴蝶阵似的卷风,与落叶对冲而去。
“簌——”两者相碰,一阵金粉迸溅,耀人眼目,唯见得神女伫立,衣袖翻飞。
廿一“砰”地落于地下,灵石愿意同他打的时候,是他玩得最开心的时候。
他痛快地在花丛中打了个滚,气喘吁吁滚到她层叠裙摆之下,见那扬起的裙摆如将绽未绽的木槿花瓣,不知底下是何光景,遂伸手去掀。
未及触到,灵石的身形刹那间消散,他神色一滞,扭过头,她出现在了数尺以外的地方,远远睨着他:“不可玩弄女仙裙摆。”
“为什么。”
“行事轻薄。”
他不懂她说的道理,她总有这不可那不可,不可跪人,否则是臣服。不许掀裙子,否则是轻薄。
也不懂甚么意思。
他闭了闭眼,指节敲击着,无趣地将手背搭在眼睛上,躺在花田里,看绚丽的天幕。
那万丈霞光似的流云一动不动,像幅贴上去的凝滞不动的画,映在她鬓发上和鹅蛋脸颊上,却漾出涟漪样的柔光,耳下一对目石耳坠摇晃着,光华流转,却比杀神兽有趣得多。
她慢慢走过来,蹲下身瞧他,他翻了个身,肩胛骨朝着她,苏倾的手指捻起他破破烂烂的袖口,皱起细眉:“怎么又把衣裳穿成这样?”
他骤然扭过身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鼻息温柔如幼犬,伸手过来,把那耳坠推得摇晃,玩弄了几下,苏倾立即摘了,熟练地丢给他。
右手轻轻一抖,将他的手抖掉,转瞬间退至三尺之外。她揉了揉腕骨,小小年纪,抓人倒是用力得很,语气不由得严肃了些:“不可抓人手腕。”
邪神躺在地上,伸手捻着那耳坠对着天专注地看着,似满意极了,像只懒洋洋的猫儿,散散漫漫:“又为什么。”
苏倾一时竟没想好托词:“……总之不可。”
狂风拔地而起,烟云翻起,迷人眼目,不知何时邪神已立在漩涡中央,扬起下颌朝她一笑:“再陪我打一场,就听你的话。”
*
这日,廿一翻了身,身下一阵珠玉相碰的沉脆叮咚。
在邪神的坑里面,已有金钗步摇,手镯耳坠无数,垫在下面的是那条披帛,就在层叠羽毛纸上,在现在他最不喜欢它,因为让他枕了太久,上面的那股气息几乎消散光了,沾染的全是他自己的气息,闻着便令人生厌。
但要让他丢了,他却是万万不肯的。是他的东西,化成灰也得属于他。
他日日拥着这些玩具睡觉,却总不得餍足,把玩两日便生厌,吸引他的永远是灵石身上配的,头上戴的,这些玩具在她身上时候最灵动,一旦到了他手里,即刻黯然失色。
但凡他要,她无不给,他拿了这样多的东西,却无以返还,心内亦觉烦恼。
邪神抬眸望天,因灵石娘娘熄灭鹤灯,故而有了黑夜,她会在黑夜睡去,同在凡间一般。
廿一为混沌恶生胎,无需休眠,袍角翻动,他皱着眉,悄然起身,从灵石娘娘的寝殿门外直穿而去。
洞仙洞歌(四)
寝殿的禁制对他开放着, 他走入廊内,如入无人之境。
侍女捧灯立着,见他闯入, 未及大叫, 廿一不耐地扬袖一翻,明亮的灯就扑通扑通落在地上,如同跳动的星子。
——九天之上渺无人迹,只有尊神居住。灵童子与侍女,都是蟾蜍所化, 让他一击,都变回原型, 落在地上跳来跳去, 室内一时寂寂无声。
珠帘静静垂着, 让邪神伸手, 轻轻拨开。他的动作有些毛躁,弄得珠帘轻碰,发出沥沥脆响,不由得屏住呼吸, 身上汗毛根根立起。
他收敛身上气息, 猫一样缓步进入。
床头亮了一支萤火似的小团烛火,映在她婉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花须似的影子。榻上神女和衣平躺着,浑然未觉有人侵入,呼吸绵长平静, 睡得很沉。
这让他好得意。
廿一轻轻一跃,灵敏地蹲上了桌案,把那烛火拿在手里把玩半晌,又随手搁下,盯着她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