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都是血,但是蒲团上却只有一滴血,而且蒲团还放在了角落。”
萧寻闭上眼回想戒律堂的陈设,白七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清晰地勾勒出了案发时候的情形。
“那天晚上,提着灯笼的人来找钦法大师,钦法大师当时坐在蒲团上,而那个人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之后他们可能说了些什么,二人发生了争执,动了手。当时钦法大师倒地,流出的血溅了一滴在蒲团上,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凶手将蒲团放到墙角,砍掉了钦法大师的头,销毁身体,然后离去。”白七缓缓说完,唇角微微一勾,“听完这个过程,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劲?萧寻仔细回想,迟疑道,“为什么……要拿走身体?”
如果那时钦法大师没死只是重伤,那么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他死去,为什么非要销毁掉躯干?血流满地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那时候钦法大师已经死了,就更加没必要了……
白七高深莫测地微微一哂:“你知道我让你去找的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
白七提笔写下第二个名字——“眉山四怪,鬼手洪天。”
眉山四怪萧寻是听说过的。他们活跃于三十年前,一怪血手孟秋官,练一双内家碎心掌,传说中其掌力可以直接将活人劈成两半;二怪妙手韩当是著名的造赝师,无论多么复杂精妙的物件,就算是玉玺,只要让他看一晚,便可以制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赝品;三怪奇手苏启,奇门遁甲、机关巧术的高手;四怪鬼手洪天,精通易容,传闻他连死人都可以为之易容成另一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眉山人士,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孟秋官更是娶了韩当的妹妹为妻子。三十年前他们都曾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可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韩当死了,之后眉山四怪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于江湖,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消息。
萧寻听到鬼手洪天的名字,难得地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与他旧日有些交情,别人不知道他的住所,我却是知道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白七的师父鬼夫子这次之所以没能够来少林帮助破案,也是跟洪天有关的。
那天他们师徒二人赶来少林的路上经过洪天隐居的山头,洪天不知道为何忽然出现,哭着说他的一个老朋友快不行了,求她师父帮忙救人一命,可那个病人居住的地方与少林寺是南辕北辙,人命关天,鬼夫子只好先去救人,让白七一个人上了少林。
“洪天隐居的地方距离少林寺只有半天的路程,你认为这是巧合吗?”曾经的眉山四怪之一,隐居的地方和少林寺如此之近……
萧寻蹙眉道:“如果不是巧合,那是因为什么?”
白七悬腕写下第三行字——“后山怪人。”
后山的怪人?萧寻不解道:“后山的怪人是谁?”
“昨晚我去了后山,在那个怪人的居所附近居然有玉树流香阵。”
“这是什么阵?”
白七粲然一笑:“那人的身份我现在只有推测,还需要等师父为我证实。”
萧寻无言,二人之间忽然安静下来。
桌上的茶杯悠悠散着雾气,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投在杯子里,明晃晃的有些刺眼。透过袅袅的水汽,萧寻捕捉到此刻白七唇角的笑纹,如暖玉,如青瓷,又如某年他路过嘉兴时候,隔了整个江南的烟雨,回头看到的那一枝隽秀的白梅。
☆、梅姑
两日后,铁马岭,黄石镇,花田酒馆。
黄石镇是铁马岭唯一的镇子。花田酒馆是黄石镇唯一的酒馆。
晌午的时候,太阳忽然收了热度,天色变得阴沉起来。梅姑忙着将门口晒的牛肉收进屋里,苏世离在一旁乖巧地帮忙打下手。
梅姑是花田酒馆的老板娘,苏世离是她五岁的小孙子。
他们祖孙二人来到铁马岭开店已经三年了。梅姑的女儿红和竹叶青是铁马岭远近闻名的佳酿,过往的商旅都爱喝,甚至有人从望州专程赶来只为喝上一口梅姑酿的酒。而梅姑自己也仿佛是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香气醇厚,引人入胜。来喝酒的人里,有多一半的人是为了梅姑而来。
梅姑的年纪已然不小了,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她的身段依旧玲珑有致,她的容貌依旧美丽动人,纵然是添了皱纹的脸,也全然无损她独特的韵味,颦笑间带着种倦意,如同风烟里的一朵睡莲。
天色渐晚,梅姑和苏世离合力抬起门板,准备打烊。
倏然马蹄声由远及近,下一瞬一只白皙纤瘦的手便覆上了门板,温和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坚定。
梅姑愣了一下,抬眼望向来人。
白七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来的,浅色的衣衫风尘仆仆,隽秀的脸上也隐约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这些都掩不住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就仿佛是夜空里的皎皎明月,在看到梅姑的那一刻,迸发出惊人的光华。
梅姑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梅姑前辈。”白七亦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是肯定句。如果说这句话只是让梅姑有些疑惑,她的后半句话才真正让梅姑失去了镇定,“前辈认识钦法大师吗?”
梅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世离虽然才五岁,却已然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他看见梅姑的神情恍惚,如同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立刻伸出手拽了拽梅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