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死别吗?”
年幼的白七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因为不想死,因为想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就是这么简单。
这真的是深沉复杂的人性里,最简单的东西了。
白七望着叶凛,眼底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感慨。他的剑法旷世精绝,悟性奇高,将来定能在江湖上写出他自己的传说。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了这里,死在瘟疫中,岂不是太过可惜?
“我不走。”
叶凛的声音冷冷清清,突兀地打断了白七的思绪。
“为什么?”白七下意识地问道。脱口而出的一刻她就有些后悔,叶凛又岂是怕死的人?
“今日既神明对誓,辉生星月,愿他年当——”叶凛慢慢地道,“休戚相关。”
白七怔住了。
“休戚相关,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走,你留下吗?”
唇角浅浅勾起笑容,白七忽然觉得这几日的疲惫消弭了不少,她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在这种时刻听到他们当时结拜的誓言,被叶凛以这样一种郑重的语气念出来,白七还是觉得眼底一热:“当然不是。”
叶凛不再说话,只是再度将手炉递给白七。
这一回白七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无意间触到叶凛温热的手背,微微一蜷,随即舒展开来,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般,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想,就算是明日即将死去,自己也并非孤独一人。
手炉暖烘烘的,带着炭火的独特气味,白七忍不住捧着手炉出神,想到这几日自己和陈大夫斟酌着开了几张药方给患病的村民用,对于时疫他们了解的不多,也不知道这次爆发的到底是哪一种病,根据脉象看来,病者阴寒直中、表阳内陷,应该用附子、吴萸、肉桂温中,以羌活、柴胡、川穹发表。但是这些药灌下去,都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动静。不仅如此,甚至有几个人的病症更加严重,几乎立时就要断气。白七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白七这一想,就又想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官府的人如围铁桶般将月牙村围了个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走。村民们虽然有意见,却也不敢与官府作对,只是村里人都出不去了,眼看即将没了活路,就更加把希望寄托在白七和陈大夫的身上,日日盼着能出现奇迹,让他们找出能治这疫病的方子。
白七就是在这样的殷殷期望中度过了不眠不休的几天,连偶尔打个盹做梦也都是种种药理,饭也没好好吃,眼看着更加清瘦了不少。也许是精诚所至,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头绪。
灵光来自手中的手炉。
手炉的作用是什么?可以温暖身体。
什么样的人需要温暖身体?自然是感到寒冷的人。
那什么样的人才会感到寒冷?体虚的人。
那体虚的人日日捧着手炉,就可以补虚了吗?
当然不能。
同样的道理,以温中燥热的药去补大寒大虚的身体,除了让肢体更冷,病势更沉外没有丝毫作用。这样的药吃下去,不仅不能治病,对于病重的人来说如同一道催命符,咽下就是死亡。
温中发表的药是不能用了,那应该用什么药?
想知道什么样的药对症,必须得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验证,现在的白七根本没有这个时间来慢慢试药,她必须尽快配出药方来。村里已经有不少人死于瘟疫了,封村期间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法出村,只能就地下葬,在这个过程中又是一轮传染。如果再不能找出方子,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白七当然不想死。
可不幸的是,原本与她一同研究药方的陈大夫也倒下了,并且病势汹汹,眼看着就不行了。陈大夫是白七来月牙村之前,整个村里唯一的大夫,现在他一病,白七真正是孤军奋战了。
陈大夫临死之前将白七叫到了他的门口,只让她站在门口,不许她迈进来一步。
“白小子,之前……是老夫小瞧了你。”陈大夫脸色铁青,眼窝深陷形容枯槁,已然是油尽灯枯的模样,他强撑着一口气对白七道,“我这一生,眼高于顶,给人看了一辈子的病,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得好死,要殒身于瘟疫,这也是我争强好胜的报应吧。这村子,我估摸着怕是保不住了,你是外地来的,若是没被传染,能走就……走吧……”
白七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让陈大夫欣慰地离去,只能点点头:“好。”
陈大夫终于支持不住,闭眼去了。白七从陈大夫家出来,只觉得心情无比沉痛,她想起左一名说过的话,生离死别的确矫情,可这悲伤的情绪却是真实的啊。
师父,我真的……无能为力……
眼看着村民一个个死去,空有一身医术,枉称天纵妙手,却只能看着……只能看着!
“白大夫,是你呀。”轻轻的一声唤,白七侧首看去,是阿宝娘。
阿宝早就已经死于瘟疫了,曾经爽朗的阿宝娘在阿宝死后哭得几乎要随他而去,这几日不怎么哭了,整个人却如同幽魂一般抱着阿宝以前的衣服坐在家门口絮絮地自言自语。
白七点了点头,正要走过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阿宝娘的儿子是最早一批得病的人,阿宝死后她还整天拿着病儿子穿过的衣服,而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染上瘟疫,这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真的卡的好厉害,走走剧情吧。感觉写的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