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了,只当这是无妨的小伤;只有骆名轩看得见,因痛感从她额头渗出滑下的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脸颊,也只有他知道,这个女孩的忍,已经到了何种令人惊惧的地步。
骆名轩俯下身,再一次检查了陆凉风手臂上的绷带,确定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高度紧张得忙了一整晚,一抬手腕,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骆名轩走出主卧室,就看见这间酒店套房的客厅内,付骏正埋头在文件中,井井有条地在收拾客厅玻璃桌上散落的各种文件。
身为曾经最高执行人唐涉深的特别助理,以及横跨整个灰色产业链的风亭会所的现任执行人助理,随着连年看涨的可观工资以外,付骏特助需要应付的突发事件显然也是连年看涨。
大到投资收购,小到警察临检,再到黑白两道的摆平,付骏堂堂一介机械工程系高材生,原本有着技术宅“画画图纸泡泡妞”的大好前景,如今却硬是被迫成长为黑白两道通吃的文武全才。有人品,够手段,付骏俨然一颗灰色产业链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骆名轩洗了下手,问道:“他人呢?”
“啊,”付骏温和地答:“他去处理今晚惹事的那些人了。”
“亲自出面?”
“对。”
“听说今晚闹事的那些人也颇有来头,不容易对付。”
付骏笑,“怎么可能。”
骆名轩不明意味地唏嘘了好一阵,随即恍然。也对,在深具背景的风亭面前,还有什么人好顾忌。
骆名轩把自己丢进沙发休息,揉了揉高度紧张后酸痛的太阳穴:“这女孩到底什么来历啊?”
付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温和地道:“为什么这么问?”
骆名轩唇角溢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帘一撩,声音透着诡异:“唐信的私人主卧,不是每个女人都进得去的。”
“夫妻吧,”付骏应答如流,“毕竟他们,也是领过证的夫妻。”
“哈哈。”骆名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兀自笑了好一阵。慢慢的,笑意渐隐,骆名轩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夫妻,嗯?这一位在三年前一手导致差点崩溃的陆小姐,虽说如今失去了关于当年的记忆,但唐信脑子没坏,当年陆小姐给他设的致命局他忘记了?他因此欠下唐涉深的那么多他忘记了?”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戴无框眼镜的年轻人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各位好。”年轻的男人笑容温和,偏头一笑时的倦慵之意十分醒目,令他轻易能予人一种错觉,好似万丈红尘予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场忘记。
男人站定,负手微笑,“凌晨三点,讨论我的私生活,各位好兴致。”
唐信。信者,诚也,专一不移也。这个男人时常予人‘诚、信、雅’的感觉,舒服得令人一见了他淡淡的笑意,就知是唐信无疑。
除了真正了解他的人,比如骆名轩,比如付骏,再比如,唐涉深。人们常常会无端端相信这样一件事:斯文有礼且会偏头一笑的男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殊不知世有唐信,偏偏是个中好手,懂得如何把一切辣手、凛冽的杀机,都恰恰好放在这偏头一笑的斯文有礼中。
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这甚至是一件需要天分的事,唐信做到了,所以他是唐信,别的人旁的人,都做不了唐信。
看见他进来了,骆名轩止住了声音,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站在医生的立场,给他一个交代,“她没事了。玻璃碎片刺伤了手臂,这两天我会定期来给她换药包扎,你也要小心照顾她,防止破伤风感染。”
“好,”唐信的声音听上去简直比衷心还衷心,“这么晚,我麻烦你了。”
骆名轩看了他一眼。明明比起唐涉深那种不可一世的欠揍样子,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以说是唐涉深那种反面教材的最好参照系,但不知怎么的,骆名轩每每和这个男人打交道,仍然倍感压力,能不惹,就不惹。
收拾好医药箱,骆名轩起身,掩饰不住的倦意,“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唐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话,“听说,你和苏言分手了?”
话音未落,连一旁的付骏都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诧异地望向站在玄关的骆名轩。
“嗯,”倒是当事人完全没有一丝要隐瞒的意思,点点头大方承认,“对,分手了。”
唐信显然没什么同情心,既没拍拍他的肩安慰一句“哥儿们想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没有站在男人的同一阵线对他鼓励“男人么!这点痛算什么,女人嘛有的是!”,相反,唐信这作死的,居然一路追问了下去。“四个月前分的手?”
也亏得骆名轩脾气好得简直不正常,竟也答了下去,“嗯。”
唐信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了,苏言喜欢的人是……”
“对,我知道,”骆名轩忽然抬起头道,“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唐涉深,但我们分手不是为了这个。”
这下子,倒是连唐信都怔了一下。
“自己的女朋友,心里有没有我,眼里挂心的是谁,其实是有感觉的。之前不说,不分,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愿意包容她。”
唐信等着他的但是。
骆名轩笑容渐淡,果然给了他一个转折,“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人生中,也还是有其他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