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沐静如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芸香来说肯定很奇怪,不仅周信要怀疑,芸香也要怀疑的。她可以不在乎周信的看法,却不能不在乎芸香。
上辈子,杨桃的事情爆出来,那些丫鬟婆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不知道怎么腹诽她,后来更是有人轻易地就背弃她。
只有芸香,一直默默地、毫无怨尤地陪在自己身边,要不是芸香拼死相护,她也逃不出那个所谓的在京城的家。
重来一回,有些人她要远离,可有些人,却再也不想失去。她要补偿芸香,要让芸香过好日子!
“姑娘,您睡了吗?”芸香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黑暗中,沐静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心很快又提了起来,不知道芸香会说什么,她要怎么回答才不会弄巧成拙呢?
沐静如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待芸香发问,便也轻轻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补充道,“睡不着。”
地上的芸香却沉默了。
沐静如忍耐着,等待着,不断地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太紧张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沐静如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睁眼,都不可阻挡地慢慢地慢慢地阖上了……
无边的黑蔓延上来,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还是浑身舒畅的放松下来。
突然,一张白脸出现沐静如眼前。
白脸上的两只眼睛黑幽幽的,一张嘴却好像涂了血一样鲜红。
那双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沐静如,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涌动着,好像无底的深渊中潜藏着的怪兽,正大张着嘴要把沐静如一口吞进去。
沐静如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睛,只听见芸香说的后半段话。
“……那条汗巾?”
汗巾?什么汗巾?
沐静如顾不得细想梦中的情形了,她现在想知道的是,芸香问汗巾做什么?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等等,难道是她掏出来让芸香去绑杨桃的汗巾?!
陡然间,沐静如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得在心中哀叹:完蛋了!
谁会多带一条汗巾在身上,明摆着是绑人用的啊!傻瓜都看得出她早就等着杨桃犯事呢!
沐静如恨不得去撞墙,但此刻她不能,还必须想出个答案来,除非她希望芸香觉得她这个主人阴险又毒辣。
也许,芸香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她刚刚问的是别的呢。
沐静如忍不住宽慰自己,要是这样的话,她回答汗巾的事情,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一瞬间,沐静如转了好几个念头,之前的瞌睡虫全跑了。她没回答芸香的问题,而是反问芸香:“你遇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你做了一个梦,然后有天梦里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芸香坐了起来,她的声音从比较高的位置上传来。
“您是说前几天您做的那些噩梦吗?”
对,就是这样!
沐静如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点害怕,“不知道,别说了,快睡吧。”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芸香躺下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您没必要害怕,这是好事,对她,对您,对表少爷都是好事。”
沐静如抿紧了嘴唇。
芸香太老实了,一个问题就不仅让她轻易过关,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对这样的老实头说谎,心里的感觉真糟糕啊。
她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负罪感,芸香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姑娘,药渣,那个药渣,杨桃熬的安神汤的药渣,她呈给您看的那个,还能找到吗?”
☆、傅粉
沐静如差点也跟着跳起来,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装作不知道芸香在说什么样的样子,说道,“什么药渣?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送周信呢!”说着,翻了个身。
芸香焦急,爬起来穿衣裳,“那您先歇着,我出去看看,那药渣不亲眼看看不行!”说着开门就出去了。
沐静如也跟着起床披衣衫,追着芸香后面走出门。
其实,就算芸香不提,她也会设法提到药渣的。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这东西很关键,上辈子,她说破了嘴也没人信她,不就是因为这所谓的安神汤的药渣?
那时,杨桃熬好了安神汤,把药渣拿给她看,她随手就交给芸香,让她拿出去扔了。芸香便在院外找了棵海棠树,把药渣埋在了树下。
等到后来周信吃错药汤,黑锅扣在她头上的时候,芸香就想起了那药渣。
沐静如便把一证清白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上面。
可谁知道,从那海棠树下挖出来的虽然是药渣,却不是安神汤的,而是周信喝下去的那碗汤中的几味药材!
多可笑!让本来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坐实了罪名,她是有多蠢!
沐静如越走越快,越走,心底对自己的愤怒便越盛。
夜色中,秀丽的海棠树出现在她眼前,还有蹲在树下的芸香。沐静如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树木的清香进入鼻腔,让她紧绷着的身心都渐渐放松下来。
她从往事中回神。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是她蠢,以前不过是吃了杨桃有心算无心的亏,而这次,轮到她做那个有心人了。
白天,杨桃把药渣给她看时,她便“不小心”打翻了托盘,偷偷地留了一些下来,就是待会要用的。现在只要不着痕迹地透漏给芸香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