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方伯陶仲卿素来老实,极少惹事。除了是太子的舅舅,又养出一个略有名气的女儿之外,可以说没什么存在感。他是怎么回事,竟然想到去杀柳氏?
皇帝当即道:“是因为筑儿吧?他最疼爱他女儿,见不得女儿受委屈。但是竟然冒充朕的名义,着实可恶。”他略一沉吟:“是该重重责罚。”
听到只是重罚,秦珣心里冷笑,父皇的心偏到没边儿了。假传圣旨都能用重罚来结束?秦珣心念微动,面有愤愤然之色:“重罚吗?陶家人不但试图杀害瑶瑶,还中伤四弟,竟然说四弟是杂种!”
皇帝神色微变,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说,说四弟不是我四弟,而是杂种。”秦珣看着父皇,“父皇也觉得过分是不是?四弟都是不在人世的人,还用这等言语来污蔑他!”
皇帝微微眯眼,心里似是抓住了什么:“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陶家平白无故地去污蔑一个皇子?他可没告诉陶家珍妃以及秦珩的事情。陶家又是从何处得知?
秦珣半真半假道:“当时,陶姑娘冲到我面前,‘你以为你四弟真是四弟吗?不过是个杂种而已’……大概定方伯也知道她这话无礼,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撵回房了。”
儿子神情茫然而又略带气愤,皇帝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除了他没人知道老四不是他亲生的,连皇后与孙遇才都不知道。陶筑如何得知?还这般笃定地说出来?
她肯定是知道什么。可是她又从何得知?宫中太医都诊不出,她又怎会知道?也许知情者就是当初的下药者。
十多年前,她还没出世,此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她的父母亲长就未必无辜了。
得知自己被下鸳鸯散后,皇帝首先怀疑的是寇太后,然而却忽略了陶皇后。
怪不得他一个多月来毫无所获,也许他查的方向就有问题。
“父皇不要动怒。”秦珣看父亲面色沉沉,轻声道,“保重龙体要紧,四弟在九泉之下,也喜欢父皇平安健康。”
皇帝回过神,沉声道:“着实可恶,朕定会重罚他。没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吧。”
“儿臣还有一事。”秦珣低头,“儿臣想到北疆去,望父皇恩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此事再议吧。你先回去。”
“是,儿臣告退。”
秦珣施礼退下后,皇帝唤了孙遇才上前:“来人,摆驾凤仪宫。”
在凤仪宫见到陶皇后,皇帝面上难掩怒气,他教众人退下,方对陶皇后道:“皇后!仲卿假传朕的旨意,意图杀害柳氏,你可知道此事?”
陶皇后悚然一惊,一脸惊诧:“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还能有假?”
片刻之后,她便软语哀求:“皇上,二哥他定然是一时糊涂,心疼筑儿,才会做下这种蠢事。求皇上怜惜他素来本分,饶他这一回吧!”
皇帝静静地看着陶皇后,一字字道:“他这回不是小错,是假传圣旨。”
陶皇后看其神色,心中一凛,索性盈盈跪倒:“臣妾知道。所以,臣妾代他向皇上赔罪。恳求皇上能给臣妾一分薄面……”
皇帝面无表情看她跪倒,心里思绪万千。陶皇后在他跟前向来是有几分面子的。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结发妻子,但是毕竟少年夫妻,兼之她又为他生下明华和太子这一双他最喜爱的儿女。他自然愿意给她一些尊重体面。
若在往日,这种事情,陶仲卿去杀一个他所厌恶的人,他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今日再看,他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滋生。十八年前先帝有恙,他在跟前侍疾,朝中站成两派。他那时正在要紧关头,可信任的人少之又少。若是陶皇后当时有意给他下药,那他……
皇帝凤目微眯,盯着跪伏于地的陶皇后。陶氏这么做动机是什么呢?他们是夫妻,他不能生育,那陶氏不也就没了子女?她就这么笃定太子能平安长大?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此事与陶氏有关,但对陶氏,到底心存芥蒂。
皇帝道:“朕与皇后多年夫妻,皇后的面子,朕当然要给。总不能让太子有一个谋逆的舅舅。”
陶皇后一惊一喜:“皇上圣明。”好险好险,皇帝果真还是爱重璋儿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口中却道:“朕今日过来,除了仲卿的事,还有些旧事,想问问皇后。皇后起来说话吧。”
陶皇后谢恩站起。
皇帝看着陶皇后,慢条斯理:“朕记得,十八年前,先帝卧病在床时,朕在跟前侍疾。皇后还记不记得当时侍奉朕饮食起居的,是谁来着?”
“……是孙遇才吧。”
“对。”皇帝点头,“说起来,朕当时唯恐有人暗杀、下毒,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陶皇后不明白为何皇帝忽然提起旧事,巨大的不安笼罩着她,她眼皮直跳,面上强装镇定:“是呢,当时臣妾也提心吊胆。不过幸好都过去了。太后是个有主意的……”
“是啊,皇后不提,朕都要忘了。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
见话题转移到寇太后身上,陶皇后稍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呢,这回是老大和老大媳妇儿帮忙张罗的,也不知会怎样……”
皇帝略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他当即吩咐人查,查皇后,查陶家。
一想到陶皇后可能与此事有关,他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