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都含泪葬了几株上品兰。慈相能将满园的兰花打理得如此精神,想来甚是不易。我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称道——这奸臣的生活,过得着实滋润。
行至竹园小亭,我二人在桌边方一落座,便有丫环上前斟茶递果盘茶点,小童捧着文房四宝在一旁候着。我呷了口茶,慈相宛然一笑,“每日里,这一套便是习惯了的,你若是不嫌烦闷,就陪我把这画儿画了。”
我自是点头应承,看他铺纸研磨蘸笔作画。
挥洒间笔墨纷飞,一簇青竹傲然纸上。
“扬思,你看这画可还入得了眼?”慈相侧头问道。
我走上前去,不由叹道:“这竹子神清骨秀,竟是得了子姜三分人品。”
慈相放下毛笔,“我且抛砖引玉,扬思也画上一幅吧。”
没等我答应,他便先命小童撤了画,重新铺上一张纸,研好了墨。
画画儿,本监国还真会。
打会拿笔起,本小爷便喜欢在墙上地上涂涂画画,爹总是提着衣摆跟在我屁股后头擦墙抹地,不停地唠叨着:“思儿啊,你怎么就不能安生在纸上画呢。”
我还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现在本监国想想,定是自己从小就追求自由,向往更加广阔的发挥空间所致。这样豁达的性子竟是天生造就,真是可圈可点。
许是爹被我折腾得倦了,有一天,他竟然板下脸来,真的不让我再画了。
当时本少爷继续发挥一笑二哭三咬的本领来,结果竟然是史无前例的撒娇未遂——我爹很严肃,后果很严重,本少爷从此挥泪告别画坛。那时候本少爷就想,要是我有个娘,我就去娘怀里抹上一把眼泪儿,都说亲娘是最疼娃娃的,本少爷也不至于就放弃了如此天赋。
本监国现在很是思念未曾谋面的娘亲。
爹说过,我娘是“倾国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
我饱读诗书,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待想起来出自何处时又不大好意思援引出来开口质疑。想来我爹那副尊容,愣是把我生成这般模样,若不是娘亲貌若天仙,定然无力回天。
如此说来,我的长相应该完全得了娘亲的真传。
想象自己镜中的模样,我提笔便画。
自己向来不施粉黛,一张脸看去淡雅清净了些。料想娘亲许是粉状素裹,凤神冶丽,雍容端庄的。那一双眼睛须是秋水潋滟,盛得下对我的无限柔情;两道眉毛定然是淡扫连娟,无论是欢喜时的舒展还时惆怅时的微蹙,都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娘亲的嘴角也一定会是上扬的,她若是看到女儿将您画在纸上,一定会摸着思儿的头微微地笑。
画到兴起处,我不由地开心地笑了。
收笔,看着娘亲的画像,明艳端庄。虽然只是自己心中所想,可就是觉得亲切生动地很,若是画中人可以醒转过来,我此刻就能扑到娘亲怀中。
看着,只觉还少些什么。再想想镜中的自己,一拍脑门,是了,眉心少了颗梅花印。
我蘸了红彩,提笔向眉心点去。
再看这幅画,好像娘亲嘴角含笑,正满是慈爱地看着我。
“扬思……”身侧慈相一声唤让我跳出了和娘亲短暂的相聚时光。
“嗯?”我直起身来。
慈相看着这幅画,许久再不说一句话。
许是我久不作画,生疏得很,惊了他。
我笑了笑,“你已画了这竹,我不好班门弄斧,便画了这人像。但毕竟画艺拙陋了些,子姜见笑了。”
慈相似是回过神来,“不知扬思所画何人?”
我将笔插进笔架,“是我的娘亲。”
慈相面色一滞,说道:“令堂应是也与令尊一同归乡,颐养天年了吧。”
我摇了摇头,“娘亲在生我之时便撒手西去,未曾谋面。”
慈相立刻说道:“那这画……”
我临危不乱:“我在心中将母亲想做极美的形象,便画作如此,让子姜取笑了。”
慈相走得近些,细细地打量着这幅画,叹道:“的确很美。”
本监国的画艺竟然如此巧夺天工,能让美人如斯能做此赞美,我此生无憾了啊。
“扬思,可否将此画赠予子姜?”慈相将目光不舍地从画上移开,颇真诚地看着我。
这不大好,第一次画娘亲,怎好将她的画像随手赠人。
“子姜,不是扬思小气,只是觉得这幅画作得匆忙。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再细心画来,裱了送给你。”
慈相脸上一抹失落闪过,随即嫣然一笑:“也好。既然扬思许诺,子姜等着便是。”
“子姜放心。”我宽慰道。哈哈,本监国可没答应你说到一定会做到啊。
慈相这一天过得真是充实,琴棋书画,舞剑赏花,一样不落。
我自认是个粗人,但在他身边儿不由得也被带动地高雅起来。
侧立一旁,看他抚琴;屈膝而坐,与他对弈——虽然听不出高山流水的效果,下不出棋逢对手的境界,本监国还是挺享受整个过程,而慈相似乎也没有知音难觅,对手难求的遗憾,反而乐此不疲,颇为心满意足地与我渡过了一天。
晚饭也是丰盛的,我吃得风生水起,慈相却只拣些素菜,喝了点粥——这一桌晚宴竟是为我制备的吗?这我倒也不是很介怀,早知道伺候他是如此美差,我应当请求小皇帝,多罚几天方好。
奈何有钱难买早知道,本监国又得去拓经阁报个到——唉。
从丞相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