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说好多了。
骨伤最疼的就是第一周,熬过去就能好很多,夏明朗想到这个期限,又觉得小小失落。
“听医生的意思,一个礼拜之后给你换夹板,到时候我们先回去,你跟陈默再养几天,队里会派专人来照顾你们。”
“嗯,好的。”陆臻点头,用那种好像在接受明天的天气是多云的表情极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夏明朗想,真好,对他,我是真的永远都不必多解释什么。
严正的效率一向值得称道,麒麟过来接手后继事务的人员第二天就到了,来时还专门给陆臻带了一个包裹,外面贴了严正亲笔的一个字条:拆开查验时发现是这个,就让人特别带给你了,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夏明朗一时奇怪,帮陆臻拆开了发现是两串佛珠,一串小一点的可以戴在手腕上,还有一串看着挺长,不知道怎么用。
念过信才知道这是陆妈妈去西藏旅行时专门找了上师念经开过光的,陆臻让夏明朗帮他拿近了细看,一一指明,小的那个是手钏,珠子是凤眼菩提,大的那个是念珠,珠子是龙眼菩提。
“我妈妈信佛。”陆臻握了一串在手里,慢慢拨弄。
“你妈不是化学老师吗?搞科学的人也迷信?”夏明朗拿着那串念珠玩儿。
“呵,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if todern .’爱因斯坦说的。”
“没,真的假的?”
“真的。”
“哇,这么说起来咱妈还真厉害,不光懂科学,还懂佛学。”夏明朗夸张地摆了一个手势。
陆臻笑:“我妈不懂啦,她信佛,但是不懂佛学;我爸不信佛,但是他懂佛学。我家很奇怪吧……”
“是咱爸比较奇怪。”夏明朗开口咱妈,闭口咱爸说得极溜。
“我爸是挺奇怪的,他从小就教育我,恐惧这种心理它存在的唯一根源就是未知,所以不要怕,学着去了解。我大学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我很幸运,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同车的人死了两个。”内腑的伤让陆臻说话声音有点哑,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流淌的感觉,夏明朗安静地坐着。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妈就跟着她那帮小姐妹去玉佛寺里上香,我爸很反对,他觉得这是乱搞,但是我爸的为人是这样的,他如果反对什么事,他会,先去了解一下,然后他就去找了一些佛学原理的书来看,结果后来他发现,虽然他不能百分之百的皈依信服,但是很多道理他都觉得很好。所以他理解了,他就不反对了。他说可能信仰本身就能给人以力量,所以能相信着什么是好事。”陆臻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明朗,眼睛亮闪闪的。
夏明朗直觉性地紧张,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所以,队长。”陆臻慢慢地说,“你可以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们的关系,我这次回家跟我爸已经谈过很多,虽然没有点破过,但是我觉得他能理解,而我妈,你看,她足够爱我。”
夏明朗握住陆臻的手,光润的木珠子碰到一起:“又自作主张。”
“我只是希望不会有……从我这一方的压力,给我们的感情带来冲击。”陆臻很努力地勾住夏明朗的手指。
夏明朗把陆臻的脸拢在手里,低头细看那副清俊的眉眼。
“小混蛋。”夏明朗说。
陆臻笑了。
“你总是说我对你不放心,你呢,你对我放心过吗?你看你都喜欢想点什么,你净想着我的爹妈,我得结婚,我交待不过去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你结婚了我怎么办?”
“可我不会……”陆臻诧异。
“为什么不会?”
“我不喜欢女人,我对她们没有爱情。”
“别傻了,陆臻,你对这……了解比我早,你见过多少死扛着不结婚的?有多少混日子就算了的?”
陆臻沉默了良久,微笑着说:“那是他们,那不是我。”
“那我呢?我是谁?”夏明朗忽然觉得有点想哭,眸光越发的闪亮:“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懂?我只要你明白吗?只要你,别的谁都不要,明白吗?”
陆臻半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他,惊呆了的表情。
“会念经吗?咱爹妈这么有学问。”夏明朗揉着陆臻的头发,温柔地帮他转一个话题。
“不,不会,……哦,我会一个。”陆臻眨巴着眼睛,好像仍然回不过神:“我妈,当年逼着我背过一个,《佛说阿弥陀经》净土宗的,阿弥陀佛听说过吧,就是电视里随便哪个和尚都喜欢念的。”
“听说过。”夏明朗握着他的手,示意陆臻继续。
“嗯,其实净土是特懒的一个法门,就是说阿弥陀是一个佛,他发大愿建了一个世界,叫极乐净土,只要念着他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的,死了就能进极乐净土,我妈觉得这个特别适合我,动动嘴皮子就有功德……挺傻吧!”
夏明朗摇头,听陆臻慢慢地逐句背诵解释经文,说那十万亿佛土之后的极乐世界,说那里的七重行树,七宝池,八样功德水,那大如车轮的莲花,那里天雨流芳,宝相庄严……
夏明朗专注地看着陆臻,闪亮的眼眸和潮湿柔软的唇。
他在想,如果信仰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如果口诵佛号真的就是一种功德,那我也不介意相信他膜拜他,我可以念一万遍阿弥陀佛,我不用去极乐净土,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北国的春天呼啦啦的下着雪,朔风从西伯利亚的荒原中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