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些进入城堡的人再无音信,这人又求到我们这些庆州下人,希望能冒名顶替,潜入城堡。我母曾受到他的询问,原本我父想答应那人,但小女子劝止住了,我听说那人后来终究还是潜入了城堡,但此后再无音信,那人也再没露面。大官人,那人脸长五寸左右,面白无须,身材精瘦,嘴唇薄削,眯眯眼,蒜头鼻,言谈文雅。婢子接触人多,觉得他身上有种味道,似乎是某贵官家的内知——不是官宦人家,养不出那种指使人的气势。”
寇怜儿知道自己掌握的内容是关键,她像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道出,赵兴对她描述的这人毫无印象,但对方能够坦诚父亲曾受到诱惑,打算帮助别人潜入,这令赵兴很满意,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答:“不错,既然你心中还存有一分忠义,我给你这个机会,从今往后你可以来我府中上班。过年了,我府中享受的年礼,你去领一份,让你父母也能过个安身年。”
寇怜儿叩头,回答:“大官人,小女子听说大官人府里规矩严,不敢让大官人犯规矩,小女子唯求一件事——听说大官人在河对岸置了几亩地,打算栽种一些新鲜果蔬,请大官人给个恩典,赐给小女子一块地,一些种子,让小女子养家糊口。”
这下子,赵兴悚然动容。
这女孩的意思是:赵兴府里规矩严,此刻正是有人竭力想潜入的时候,为了避免坏了规矩,这女孩不想请求进堡工作,因为这样一来,反而成为别人的目标,身为贱口奴隶,一旦有人威逼他们帮助潜入,他们也无法拒绝,所以干脆不要钱进入城堡工作,只要求赵兴赐给一些种子,划出一片耕地,让他们能够依靠耕作养家糊口。
宋代竟有这样独立的女子?贱口奴隶中竟有这样明智的人,赵兴肃然起敬,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口称:“小娘子请起来,无需跪下……你要求耕地与种子,这并不难,我在城堡外给你划一片地,只是……”
那女孩口齿伶俐的回答:“那个蒜头鼻再来,小女子一定悄悄禀告金将军。”
寇怜儿口称所说的“金将军”就是内院看门人金不二。
赵兴拍手赞道:“聪明,我一直在纳闷谁想潜进来,你若能够不动声色,悄悄帮我抓住那个人,我便想法替你赎身,怎么样?”
寇怜儿叩头回答:“谢过大官人。”
其实,这会儿,赵兴对寇怜儿口中所说的家里已经困苦无依,生活无着等等借口完全不信。有这么聪明的女孩,他们家怎可能饿着。不说别的,光说这女孩所要求的物种,她口中的“新鲜果蔬”是属于程老七负责的农活。这一片恰好是赵兴在农活上最挣钱的产业。
赵兴有收集物种的癖好,他收集的蔬菜种子就不谈了,即使收集的花木种子,一旦在杭州栽培成功,也是富豪大户争先引种,装饰自己花园的最佳选择。为了获得这些新奇的花木,他们不惜一掷千金。比如赵兴从喜马拉雅山南路引种的杜鹃花种,至今每株苗木的价钱是三贯,一年往少里算也是数千贯的收入。
至于新鲜果蔬的种子,价格就更高了,它们现在不是作为水果、蔬菜卖出普通蔬菜水果价格,而是作为种子,卖出百倍的价格。寇怜儿要求栽培这些蔬菜,实际上是要求一种特权。
这种特权最先反应在赵兴院子里那家栽培茉莉花的花匠身上,那一家人在帮赵兴培育茉莉花的同时,出售茉莉花干,将修剪下来的枝条培育出根系后,贩售到附近豪门家中,只几年功夫,在当地已经算做小康之家。而那队花匠夫妇致富之后,在赵兴园子里培植花草就成了一项恩典,只要干上这活,几年之内成为小康是不用愁的。
然而,寇怜儿的身份是贱口奴隶,即使她家再富足,也依旧是奴隶,所以财富可能打动不了这个聪明的女孩。但赵兴许诺让他们恢复平民的身份,绝对能令她动心。
寇怜儿千恩万谢的退下,苏过望着她的背影,又憋不住话,问:“这小娘子,你也不多嘱咐几句。怎的就这么让她走了?”
苏迨替赵兴回答:“聪明人无需点拨,这小娘子是个聪明人,伶俐的让人惊叹。”
顿了顿,苏迨望着沉思的赵兴,又问:“我还不知道有人频频潜入园内,会是谁?谁对这园子如此感兴趣?”
苏过撇撇嘴,说:“哥哥刚才跟唐棣交易,一出手就是几十万贯的交易,听到的人必定会想,那些货物存放在哪里——不用猜,一定在院墙的房子里。人必定在想,整个墙楼那么多库房,里面存了多少东西,无论如何,抢一把都值!”
赵兴摇着头,回答:“那些人不是冲着园子里的财富来的,我这园子,怎么说也住着数千工匠,一般人不敢动打劫的念头。再说,第一次潜进堡的人钻进了库房里,却没有取走库房里的东西,只想趁夜在园子里四处查看,他想看什么,很值得人深思。
第二波闯进园子的人有三个,我已经查清了,是一名广州海商干的,他从广州发来一船货物,其中几个货箱当作抵押品,抵偿我的运费,货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