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言多必失
赵兴能告诉他吗?
香脂坊事件没有解决,再让宫里的采买发现了印染坊,赵兴还不哭死去。
这座厂子就在杭州赵兴的庄园内,赵兴在杭州现收购布匹,印染后悄悄从码头运走,然后在泉州上岸,由蒲易安等一群胡商分销。这使得四彩布的来历显得扑朔迷离。
皇家派去“和买”的人连续扑空后,找到胡商头上又被挡了驾,结果到现在他们没有搞清楚四彩布的来历。不过皇宫派出的太监也不是傻子,从“和盛轩”的名字分析,他们确定这是件国产货。此外,目前世上唯有中国产丝绸,而且都集中在南方,所以从产品上分析,它也只能是国货。
王诜问个不停,赵兴只傻傻地笑。这时,返回的陈慥闯进门来,他一句无心之语帮赵兴解了围:“离人,听我那小子说,你在海外三年,游历了不少国家……来,跟我聊聊域外风物。”
众人露出恍然的神情——难怪,在域外游历,或许他找着了和盛轩的厂址……唯苏轼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赵兴。
别人不知道赵兴的能力,他可知道。赵兴在黄州就曾仔细打听毕升,打听印刷事物,尤为可疑的是,这个人以前干过“印盘子”的事情,印呀印呀,印熟练了,他往布上印字画也不足为奇。
不过,苏轼不会说破事情真相。眼前对方还有一件香脂场事件没解决,赵兴对“和买”政策有抵触,那是必然的……且让这弟子折腾去吧。
坐中的人中,一个直率而无所顾忌的声音,把众人目光又引向了手中的彩布彩绸,那人边抚摸着彩绸上的色块,边嘟囔:“好神奇的颜色,赤霞栩栩、鹅黄如春、碧蓝似海、绿如翡翠,奇异妙绝……华丽!要是能搞到这些颜料,绘在纸上,呀,那不知该是怎样的华丽。”
前几句话众人还当他是疯癫,后几句话让场中几个人跳起:“对呀,我怎没想到?”
前面说这话的是米芾,绰号“米癫子”。后面几个跳起来的人是王诜、李公麟,外加苏轼。这几个都是喜欢绘画之人,都是宋代名家。
苏轼一急就忘了掩饰,他已不由分说吩咐:“离人,快,给我弄点颜料来,就要这上面的颜色……哈哈,这颜料既能印入布中,也当能印入画中。想想。那种五色具陈的画稿,忍不住令人十指大动。”
苏轼的这番话,让人隐隐觉得这种彩布与赵兴有关,但此时酒家呈上了各色琅霂酒,姹紫嫣红地,让这个话题悄悄滑向了另一边。
苏轼现在也算有钱人了,赵兴每年给他分大笔红利,让他的经济状况彻底改善。他豪气横生地一推酒家的银杯,招呼小史高炎师:“炎师,取我的玻璃杯来。各位,琅霂酒要倒在玻璃杯中喝才算雅致,今日我们就用玻璃杯痛饮‘橘红柳绿’!”
赵兴听到玻璃这个词,惊得都要跳起来。
玻璃,宋代就有玻璃了?
确实有!苏东坡此前写过一篇《老饕赋》,其中就有两句:“引南海之玻璃,酌凉州之葡萄。”说明他喝张太原送来的葡萄酒,就喜欢用玻璃杯。
除了苏轼之外,许多宋人——包括宋徽宗在内,都曾描述过他们日常接触的玻璃器皿,这说明宋代出产玻璃,产地在南海一带。但具体在那里生产,历史没有记述。或许此人比赵兴还聪明,他狡猾地避过了“端砚待遇”。相比之下,和盛轩做的还不够。
至于宋后为何玻璃工艺消失……嗯,用蒙古人的马蹄想!
美酒盛入玻璃杯中,像一团晃动的宝石,令人爱不释手,更不欲这美景瞬间消失。但赵兴却一口饮下半杯,而后傻笑着看看在场的这些名人,忽然醺醺地跳了起来,大喊:“诸位师长,这琅霂酒需要调配的饮,滋味更加妙趣,来,那冰块果汁来,我给大家调制天下奇景!”
客人们乘着醉意大声叫好,和乐楼的活计连忙跑进来帮手——实际上是在偷师,但赵兴毫不在乎,他甚至还为详尽地解释每种酒的调配比例,以及调配技巧……顺便,每位客人面前都多了杯被他讲的天花乱坠的琅霂酒。
赵兴是搞贸易的,与人聊天是他的强项,不一会儿,他便跟众人打成一片,顺便了解了来者的强项。
全是牛人啊,李公麟且不说了;米芾、黄庭坚是除苏东坡外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一,书画也堪称一绝;那位小王驸马交际广泛,书画上也是个角色,可惜作品没有流传,只留下一堆名声……
一个也不能放过!
赵兴先拉着李公麟聊,这位擅长的是白描手段,白描艺术恰好可以运用到素色白布上。他舔着脸求对方为他完成几幅画。
李公麟约略听说过赵兴的运营手段。对他来说,一幅字画无论卖多么昂贵的价钱,坐吃山空总有花完的一天,酒醉的他无所顾忌了,他端着酒杯吼道:“小离人,凭啥……凭啥你与子瞻兄赌,不与我赌,我们也来赌过,我赢了,交给你几幅书画,你替我运营生利!”
“行——我们不是刚赌完么。你赢了,来,签下这契约,今后你只管拿画来,每月一付,可不能少”,赵兴乐呵呵地。李公麟签完契约,朦朦胧胧发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想了半天,他才想起:啥?这厮啥时间把契约都备好了?我是不是错了?
恍惚中,他听到赵兴在于米芾交谈:“当然……这费用叫做‘有偿使用费’,度量方法如下:我每印一幅你的字画,就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