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赤足下地,脚底传来一丝凉意。他缩了缩脚趾,恍惚间感觉有人似乎总是呵斥他要穿好鞋子。
错觉吧。
怎么会有人担心他呢?
他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女人手里端着好些女子用的头花。
侧身让女人进来,他听话地坐到女人让他坐的梳妆台前,看着女人为他挽发的双手,他一时怔愣,似乎看见那双染上豆蔻花汁,但皮r_ou_指甲都掉落,只剩下手骨。
镜子里的女人笑得诡桀,嘴角扯成非正常的幅度,死气沉沉的脸显得惊悚。
他猛地抬头,紧盯着女人,质问:“你是谁!”
女人的眼睛变得浑浊,她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像嘴里包着东西:“我是你的娘亲啊。”
“梳拢之夜,那我的花名为何?”
“你的花名……名……”女人纠结地皱着眉,她用力扯自己的头发,自虐地扯断大把大把的头发,头皮都被扯得通红,女人仿佛不知痛一般,她五官扭曲,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名字……名字是什么……名字……”
满地的头发,有的上面甚至黏着一大块头皮,鲜血淋漓。
他皱起眉毛,不耐烦地从女人身边绕开,不曾想女人忽然停下动作,浑浑噩噩的目光突然凝聚,那视线令人毛骨悚然。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避开扑过来的女人,想也没想,身体自己有意识般挥手,漫天血雾降临,将女人包裹其中,女人的哀嚎悠长凄厉。
血雾散尽,房中再没有女人的踪迹。
——这是什么东西!
他张大眼睛,无措地望着四周,试图再找出那可怕的血雾。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他警惕地望向门口,他猛然发现门并没有关上。他的眸中倒映着房门被缓缓打开的画面……
归麒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间非常陌生、但明显是女子的房间,归麒满头大汗,睁眼的瞬间眼中还浑浊一片,不能辨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醒了。”
冷清淡漠的声音忽地响起,归麒迷惑地看向声音的源头,茫然若失道:“……师……尊?”
“嗯。”
“我……这是……梦?”
亓官慕寒一脸淡漠,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寒气,这一切都是归麒所熟知的亓官慕寒,却又有所不同。
这人,好像在生气?
原本还沉浸在那乱七八糟的幻梦之中,感知到亓官慕寒的隐隐失常的情绪,归麒立马就清醒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才惊觉自己全身无力,动弹不得,脑袋里像是被什么胡乱搅了一通,痛也就罢了,最难受的是脑仁都是麻的。
起身失败,归麒又重重摔回枕头上,他完全感受不到体内的灵能去哪里了,不禁慌了。他惊惶地看向一直站在床边不置一词的亓官慕寒,目露不解。
见归麒折腾得差不多了,亓官慕寒伸出手指在归麒额头轻轻一点,一丝清凉钻入脑海之中,不适的感觉渐渐被安抚下来。
亓官慕寒放下手指,冷清的目光又降低了不少温度,似乎就要冻结出冰碴子了。在归麒忐忑不安的神情之下,亓官慕寒总算是软了态度,但说出来你的话,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锐:“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再来迟一步,你的小命就该葬送于此!”
归麒身体颤了颤,将身体不着痕迹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盖住了大半张脸,渐渐的,连眼睛也缩到里面了。
“好了好了……”房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娇柔软媚,“阿邪,左右是你徒弟,吓着了,心疼的也是你自己。”
心疼?
躲在被子里的归麒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心里冒出一丝委屈。
才不会!他才不会心疼自己呢!
心里明明知道,是自己逞强了,错的是他,亓官慕寒是担心自己的,他都知道。可是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即便明知道错的是自己,可他就是委屈,就是伤心。
被子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忽而眼前一亮。
归麒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扑扇着,隐约刷到对方的睫毛。浅淡的眼瞳显得清透凌冽,仿若寒潭冰水,却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暖,若要比喻的话,仿若一朵红梅落下枝头,飘入了那一池无力深潭。
归麒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近在咫尺的脸,手指还明目张胆地在那眼角抚了抚,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耳旁响起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仿若击鼓一般,震得他耳鸣目眩。
归麒已然看入了迷,亓官慕寒将发呆的徒弟抱着坐起来,房间里另一被忽视许久的女子配合地拿来一个小几,放在床上。亓官慕寒默认了女子的动作,然后让她将桌上的r_ou_粥端来。
女子把粥拿过来,知道亓官慕寒不喜近距离触碰,便自觉将碗放在小几上。
归麒靠在亓官慕寒的怀里,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白了一分,下垂的眸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微颤的睫毛使他看起来格外脆弱。亓官慕寒从归麒身后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瓷碗,润泽干净的皮肤与白净的瓷相比毫不逊色。
粥已放了一会儿,现在的温度刚好。
亓官慕寒端起碗,用白勺舀起小半勺,以免手感出差错,将白勺放于唇边试了试,又确认了一边并不会烫后,这才放心将粥喂到归麒紧抿的唇边。
看到面前的粥,归麒愣了愣,他抬起头,看向没有说话的亓官慕寒,无色的唇嚅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卡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