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的时候,门外两个男子正跟景霄的暗卫对峙,景霄跟阿青面前走过,目光淡淡得扫过,未发一言,威严森冷。
阿青感觉到了那鹰隼般的锐利,而琴师感觉到的是沙场血戾对清雅琴道的蔑视跟践踏。
走了。
外面青海王的船舵也在靠近。
“公子,人到了。”阿青进门,目光快速扫过扶烟,对于此女对许青珂的刺杀,他没有好感,但对此女对许青珂的以色刺杀,他觉得这个苗头不太好。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刺杀?
人到了,是那个琴师。
扶烟欢喜,正要过去,却见自己的表哥正看着前方。
许青珂起身了,袖摆垂落,目光清越风雅,仿佛眨眼之间就没了半点跟青海官员们寒暄的圆滑,也没了跟景霄机锋角斗的深沉,只有干净温和的笑意。
“燕兄,许久不见了。”
燕青衣曾是一府学的琴师,也算是得百姓们敬重的师长,可落在权贵们的眼中就是玩物。
今夜,他入了这花坊的花船之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官场风月,也看到了什么叫权柄。
当年的那个学子,果然如他预见的那般卓越于红尘中芸芸众人,再非一般人。
可她笑颜如旧,朝他说,燕兄,许久不见。
燕青衣默了下,垂袖行礼,“草民燕青衣见过许大人。”
是草民,不是琴师,更不是故友。
他在此时此刻将一切划分分明。
阿青皱眉,他的公子何曾这般待人,又何曾被人这样冷待过。
扶烟既有惊讶,却也沉默,她不懂,但知道不能多问。
许青珂站在那儿,他们之间隔着十几步远,曾几何时府学乐室的两把琴也隔着这样的距离。
沉默半响,许青珂淡淡笑了,却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走来,走过燕青衣身前的时候,回头看他,“夜深了,早点走安全一些。”
她玩外走,燕青衣漠了下,带着扶烟跟上,走出去才知道下面已经有了小船来,乃是许青珂的护卫。
燕青衣想起自己被阿青从景侯爷的手下救出之后,这个青年的确放出一个暗哨。
眨眼功夫,船就来了。
“那韩江是我伤的,若是有罪过,该是我……”他没有欢喜,只有皱眉。
“死了都不碍事的,何况没死。”许青珂并不以为意。
燕青衣一时竟无话可说。
这一夜的他感觉到了莫大的为难,他在帘子里看到她,在门外看着她,又在门内看着她。
又在此刻看着她。
总觉得看的同一个人。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得跟这个人相忘于江湖了。
青海王的船舵已经到了,就在边上,站在船头的青海王高大魁梧,如屹立不倒的磐石,他看到燕青衣两人,仿佛有些惊讶,又很快不惊讶。
两船相间,张恒等人已经纷纷出房间,但一个个都不敢多问多说。
权势碾压。
就在这样的碾压中,弱小单薄的出色男女安然上了小船,燕青衣扶稳了扶烟,船要走了。
他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跟青海王对视的许青珂。
月凄冷,江河湖面波澜壮阔,青海王的船舵那般巨大魁梧,花船显得娇小跟见不得人,就跟那些狼狈谦卑的官员一样。
可许青珂一个人站在那儿,淡然孤冷,一时仿佛有三轮月。
天上的,水上的,还有她。
孤零零的。
“青珂”
小船划动水面的时候,燕青衣忽叫出声来。
许青珂愣了下,偏过头,往下看去。
目光落在燕青衣从之前就跟扶烟紧紧握住的手上,她恍惚了下,但依旧平静温和。
对视半响。
“曾想过燕兄会倚琴终老,幸好得遇知心人,如此甚好,一人一琴终究孤单些了。”
她的语气总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阿青心里一咯噔,他以前没见过燕青衣,不知道公子跟这个俊雅出尘的琴师有什么就关系,但从之前就隐约察觉到公子是看重他的。
公子是女的,琴师是男的,可琴师已经握住了另一个女子的手。
公子……是否心悦?是否心殇?
那青海王瞧着,似在打量什么,并不说话。
“之前你说一人一琴终究孤单了些,那你呢?”
之前冷淡,现在却是惆怅。
清俊,喜欢安静,喜欢弹琴,喜欢下雨时候的芭蕉,也也会在下雨前将娇弱的花儿一盆盆抱到屋檐下,然后坐在那儿一边弹琴一边看雨。
这个人是美好的,也是通明的,所以他才会对许青珂冷淡,可终究放不下那一缕琴交的情谊。
或许他想问问这个人,能不能回头,不走这条可怕的官路。
很幼稚,可日后真的没有许多年了,这是最后一夜了。
那我呢?许青珂看着他,指尖微微感觉到了凉意,似乎江上起风了。
“燕兄,我已有许多年不弹琴了。”
“有些东西学会了,反而放弃了。”
“因为终究是变了。”
小船缓缓离去,视线远离,江河远离,月光照茫茫大地。
许青珂朝青海王淡淡看去,她上了青海王的船。
这才是她因谋略而结交周旋的“朋友”,其余的……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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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到岸,护卫很客气,给了官凭路引跟许青珂的一枚私令,也有盘缠,都是阿青已经交代好的。
每样都是必备的。
燕青衣没有拒绝,但在岸边站了好一会,他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