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蹲身伸手欲捡起一片碎片查看,哪晓得,一个凶狠的力道嵌住了她伸出的手腕,生疼。
她抬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见弃疾表情异常可怕,忙道歉。
而弃疾却并没开口说一句,刚猛地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扯着她的手腕使劲往旁边一甩。
她,毫无回旋余地的摔到了地上。臂上十几日前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而此刻却又被撕裂,有温热的液体自伤口处流出,可此刻,却忘了疼。
她有些难以置信,睁大了眼望着他,隔着那层薄薄的白纱望着他。他背对着她,那背部的线条隐忍地抖动着,她看见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捡起了那断裂的泥人头。
她扑到他身前道:“实在对不住,回头我做一个赔你。”
一个冷眼似毒箭一般射过来,吓得她一愣。然后,她见他微微启齿,只说了一个字:“滚。”说得那样轻,却那样有力。
他叫她滚?可她身子却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挪动半分。手臂上的血开始渗透她的白衣。
他不再理会她,只望着那残碎的人偶愣神。阳阳,对不起,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没能护好你的东西!
她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臂上的血已流到了手背,滑落指间。她只感觉身体有些飘,一步一步,毫无意识地往回走。指间的血滴在地上开出了寒冬的腊梅,滴在兰花上遮盖了那清丽的香气。
—*—
她拖着身子回到云水居,侍女越彼时正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一些早点。是了,她今日醒得早,连早饭都还未曾吃。
侍女越一眼便瞧见那白衣上醒目的血渍,吓得她连忙把早点扔到一边,跑到杜荔阳面前:“夫人!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杜荔阳呆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木然道:“流血了?”那语气,仿佛流血的是个陌生人,是个她毫不关心的人。
侍女越焦急得很,赶紧将她扶进屋中,又去打来一盆清水,取来一条毛巾。拿下斗笠,一张苍白的脸如一朵盛开的百合,纤柔清丽,却不带一丝血色。侍女越抡起她的衣袖,为她擦去手上的血,那日的刀伤果然又重新裂开了一道口子。等她身上的血擦尽,那盆里原本清亮的水却红得不见了底。最后,侍女越又重新为她敷上药包扎好。这整个过程里,她却没有皱一次眉头,没有哼一声。
侍女越端脸盆准备出去倒时,见脸盆里的血水浓厚,便关切地问她:“夫人,是不是很疼?越去取一些蜜饯来,吃些甜的,就不那么疼了。”
她淡淡地摇摇头,轻吐出两个字:“不疼。”
“不疼?”侍女越见她一副毫无生气的脸,咬咬唇,强忍着不哭,“夫人,方才发生何事了?你的伤不是快好了么,怎么又流了这样多的血?”
杜荔阳无神地瞥了她一眼:“你端着不累吗,快去倒了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侍女越速去将那血水倒了回来:“夫人,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尽管对越说。”
杜荔阳拍了拍她旁边的床榻:“坐。”
“越不敢,越怎能坐夫人的榻,况且还是和夫人同坐。”侍女越连忙道。
杜荔阳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得那样虚弱:“我叫你坐,你便坐吧,你若站着,那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
侍女越犹豫一番,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旁边:“夫人。”
“越,你说一见钟情听上去是不是很美?”她想着那一夜,小煤球引着她到了西厢,透过那雕木的窗棂,她第一次见到他,可就是那么一次,她却觉得他们仿佛上辈子就已认识。
侍女越并没经历过□□:“夫人,越不懂,但越从不信一见钟情。”
她有些诧异,望着侍女越:“为何不信?”
“只见一面,连对方的秉性都不清楚,何敢谈情之一字呢?”
她没想到,侍女越竟有如此的观念,却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自叹不如。她自嘲一笑,长叹道:“是啊!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曾有你,单只你看见了他,如此不对等的情,又怎能稀里糊涂地结合在一处呢?”
侍女越担忧地望着她:“夫人,是不是……是不是公子他……”
杜荔阳摇摇头:“是我的错!”
“夫人!”
“你可愿一直跟着我?还是想留在此地?”
“越当然想一直跟着夫人,”说完,却又觉得不太对劲,忙问,“夫人……您……是想离开吗?”
—*—
日出日落,一日过去。杜荔阳瘫在云水居中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她还是下了那个决心。
“越,你收拾几身衣服,我们回郧城探望父亲。”
待侍女越收拾出一个小包裹来,两人便踏出了云水居。
侍女越担忧地问她:“夫人,我们这就出发吗,公子他早朝都还未归,不等他回来,与他说一声吗?”
她回身望了望才住了十几日的云水居。今日,她取下了那白纱的斗笠,眼睛已经恢复正常,脸上的几颗未消的红疹,她只用一方白丝帕遮挡。
“不必了,”她转过身,再不去看那地方,似是在嘲笑自己一般道,“只去去,又不是再不回来了。”脚下的步子不再迟疑,缓缓离去。
路过香兰居时,她停了片刻,望着那满院的兰草,还有那屋檐下的泥胚,她又想起他对她说:“滚。”
没想到,他同她的第一次对话,竟是以一个“滚”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