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怒气,不过以人耳听来,模糊得像兽类嘶吼,反正玄池现在已经听不懂它在骂什么。
离开伏龙岭,算算也到了与龙婆婆约好的时间,玄池独自赶赴柳家庄。
到那里恰好遇上长生君的药僮在村口派发符纸,周围灯火通明,整个庄子的人一个不落都来了。
道童手中握着一沓符箓,挨个点名,点到的村民上前领取,捧着符,像是把自己的命捧在手里。分发完毕,道童尖声细气地说:“大家只要信奉长生君,香火不断,便可得长生,永享太平。”
柳家庄居民们像朝拜神佛一般,虔诚地跪了一地,感谢那位“活神仙”的恩赐。药僮眼神木然,说话一板一眼,百姓们不懂,玄池却可一眼看出,他不过是个灵驱。
龙婆婆果然是个守信之人,待大家都散去后,她才单独拉住欲离去的药僮,将玄池他们想要结识长生君的事说给他。
“此事等我回禀过主人,再来答复你。”
灵驱本身并不会思考,能对龙婆婆做出回应,证明他正受着主人神识驱策,也就是说,回答龙婆婆的就是长生君。主人可以直接操纵灵驱说话和动作,但两者要保持在一个距离内才能互相感应,看来那个长生君真身离这里应该不太远。
玄池跟着他出了柳家庄,一路越走越偏僻,大半刻钟后,来到一个荒岭山洞前。
他只在洞口就已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妖气,与伏龙岭上竟有一点类似,越是往里深入,妖气越是浓重。但这妖气又和师风噩不一样,应当说是混杂了上清宫功法的,不纯粹的妖气,这种气息,他其实是颇为熟悉的。
等见到灵驱之主,终于证实了他一直以来未说出口的猜测,玄池不由一声叹息。
洞穴内壁用鲜血绘满了凌乱的阵符,忽明忽暗地散发着红色微光,中央蒲团上一个道人趺坐莲花,皮肤莹白如玉,黑暗中隐隐生光,比起过去更加不像人类。看其形容,他已经在妖化了。
“玄愔,长生君果然就是你。”此事在他意料之中,亦算是情理之中。
八门燃魂咒,是一种十分阴毒的邪术,施术者可利用此咒窃取他人寿元。但这邪术对使用者本身的修为要求就极高,又有违天道,有丝毫差错就很容易受反噬,结果难逃一死。玄门中有记载的,成功炼成这八门燃魂咒的修者屈指可数,最终也被正道斩杀。
玄池所知道的人里,只有无愔会如此孜孜不倦地追求长生,为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偷练禁术,被逐出上清宫。
他还没离开师门的时候,玄池曾问过他为何对长生那么执着。
“长生多好啊,这天下这么大,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看不完的美景,爱不完的美人,几十年的人生实在太短暂了。就算修道有成,驻颜有术,也不过延缓一二百年,怎么够我享受这一切?”
虽然未能产生共鸣,可他那时的回答实在太有道理,令玄池无言以对。
“师兄,我说过,我是无愔。”无愔收回灵驱,一脸惋惜,也不知道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什么,“只差几天,我的八门燃魂咒就圆满了,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呢?装作不知道,成全我这一次,很难吗?”
“追求长生本身并没有错。”他想起那些村民小心翼翼捧着符纸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阵绞痛,“可是为一己之私,任意剥夺那么多人生存的权利,无愔,你真是罪该万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一个师父曾经因为爱惜其天才,再三纵容放过的师弟。
“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起码他们不用为生计发愁,像做梦一样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毫无痛苦。”直到无知无觉地腐朽。
“我真后悔那次在东海上没有杀了你,让你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这一次,我便要替师父清理门户,收拾了你这孽障。”玄池抬手按在石壁上,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淡青的光晕如同涟漪一圈圈扩散,所到之处,无愔绘下的符咒逐一破解。
无愔站起身,他的秘术被破,压制不住受控于他的邪灵,它们同时开始反噬,无愔吃不消,五脏六腑破碎,嘴角溢出暗红的血。但另有一股惊人强大的力量被激发出来,自动修复他的身体,虽然缓慢,却让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些人本来还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几个月,师兄这一手,可是彻底将他们摧毁了啊,啧啧,论心狠,我还真是自愧弗如呢。”无愔一边唇角不屑地勾了起来。
玄池手结莲花印,身边霎时出现万千剑影清光,直指无愔。他冷然道:“他们生魂得到解脱,已前往彼岸往生,而你,我自会让你为他们偿命。”
“如今的无愔,已经不是从前的无愔。师兄,我这孽障虽然暂时不是你的对手,现在的你也收拾不了了。”
他舔掉嘴角的血,双手一合,整个人竟然雾化成一团黑影,就此消散,气息连同浓重的妖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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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风噩!”无愔站在伏龙岭裂隙旁,向下呼唤被镇压着的妖王元魂,“我想好了,我现在就要与你合体!”
一股带着妖腥的烈风自深渊漫卷而上,蛇一样缠绕着他,师风噩嘶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你还没有完全妖化,又受了重伤,现在与我合体,九成的几率是意识被我吞并,这样你也愿意?”
不是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