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淹死我!要淹死我啊!”她抓着茜元的衣袖,面色惨白,两眼凹陷,才刚说完,她就转头趴在草地上开始呕水。
茜元拍着她的后背,想着你运气真好,这是几百年来第一个没有死的河神妻呢。
女孩一缓过来就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变成了不断抽噎,但就是如此她也没停下说话:“我是个孤儿,陈家收养了我五年,他们对我很好,但是一碰上这种事,我就知道会是我,谁让我是外人呢?可我不想死啊……”
“那你去哪呢?清源?”
女孩摇头:“清源县被淹得更严重,山都塌下来了。”
“什么?山怎么会塌呢?”
女孩咳个不停:“会啊,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我们这还有功夫搞这些祭典,那个该死的知县还好好活着。”她恶狠狠地说,接着又一脸惆怅,“清源可惨了,你知道吗,河道监管已经被处死了,连着清源的知县。”
“……”茜元有种不好的预感。
记得年初时在书神庙前,士子们在讨论朝廷修河道的问题,她并未在意。是了,这可真是天灾人祸,无论是自己还是河道监管都做得不怎么样。但茜元多少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因为神明虽拥有人类所不具备的种种法力,却对人类没有责任。毕竟,神明没有律法约束,谁也没说过是由神明来管辖人类。
“我得去趟清源。”茜元说道。
“你怎么去啊?都没有路了。”
“这没什么。”茜元回头,“你呢?你去哪?”
“不知道,往北边走吧,这里是不能待了。”
两人告别,茜元给了女孩五两银子,女孩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茜元往山里走去,因为连日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严重,茜元开始明白女孩说的“山都塌了”是什么意思。可等她站在山顶往山下的清源望去时,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茜元抖出那辆名为“辞”的马车,也不顾下个不停的雨,爬上马车绕山一圈,都没有找到沈路那标志性的山神庙。
最后,她站在被水浸透的马车里,停在一个小山坡前,心里凉成一片。
“沈路……”茜元喃喃着,瞪大了眼睛。
在她面前,书神像倒在地上只露出帽子的一角,其余部分则被埋在泥里。而整个庙已经被冲毁了,只留下断壁残垣,以及一地零落的碎瓦。
☆、挖神像
茜元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她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碰了下那帽子:“沈路?”
空寂的山林间没有一点回应。
茜元在那一瞬间感到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她挣扎着爬起来,拿起一旁的树枝,她想把神像挖出来,但树枝只能在泥里戳出一个个洞,茜元快要急坏了。事倍功半地忙了会儿,她扔掉了树枝,直接用手去挖,她拨开上层柔软的泥,下面的是已经凝固了的覆盖在神像表面的土壤。
茜元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才挖出了一点神像,而且那神像已经明显破损了。在雨终于停下,夜色上涌,浓浓的云层散开来,朦胧间可见月明之时,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已经是很对不起了,原以为要背负终身的歉疚感,在知道他醒来时烟消云散,可现在倒好,过往种种一并压在了心上。茜元觉得喘不上气来,这种难言的痛苦在她不谙世事的一生中第一次让她明白了世界的恶意。
她哭啊哭,哭累了停下时才发现,这密林中没有其他一丝声响,好像这种难受的感觉只是她一个人的,只有她孤立无援地站在黑暗中。
晚上她回家,给赵熙辞写了信,交代了这边的事情,她觉得哥哥一定会把她大骂一顿,她忐忑不安地等着回信。第二天一早,天放晴时,她拿了根铲子继续去挖神像,她也不知挖出来了要做什么,沈路已经不在了不是吗?但可能终究是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只想亲眼看见心中的希望破碎,等待着满满的歉疚与悔意在接下来的几百年乃至几千年中挥之不去。
在她挥汗如雨地挖着时,路过三位农人,他们正拿着锄头等工具,看起来刚忙完农事。
茜元忙拦下他们:“能帮我把神像挖出来吗?我能付你们钱。”
三位农人上下打量了下茜元,许久没有人接话,直到其中有一人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是沈家的小姐吗?”
茜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家是什么意思,她点头说是。
那人叹了口气:“这水灾过后我们连生计都成问题,也只有沈府有功夫搞这些了。”
茜元担心他们不答应,于是说:“我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怎么样?”
农人面面相觑,最后点头说好。
神像挖出来时已是破损严重,茜元看着那神像,眼泪又涌了上来。
农人见这小姑娘如此伤心,只当她慎终追远呢,摇摇头说道:“村里有人能修复它,要我们帮你问问吗?”
“好啊。”茜元忙点头。
神像修好时,那修神像的匠人看着平地上光秃秃立着的一座神像,问道:“这庙都没了,要个神像做什么?”
一旁的农人拿着卷烟悠悠然道:“书神好啊,那些考科举的人可看重这个了。”
匠人感叹道:“每次发个洪水,这些年积攒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干嘛不建个河神庙拜拜呢?”
茜元竖起耳朵听着。
那农人却说:“你不懂,这河神啊,喜怒无常的,拜了也没用。”
他还看看茜元,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