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比他起的更早一些,到旅馆隔壁的一家男装店买了一身衣服,买回来进了浴室换好,走出来给楚行云一看,立马把楚行云的瞌睡虫赶跑了。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浅灰色针织毛衣,剪裁宽松又随身,款式简简单单。唯一的亮点就是领子开成了一字领,露出些许肩膀。一条裤管修长笔挺的黑色休闲裤,脚上还是原来的运动款皮鞋。
其实都是很简单的秋装基本款,但是穿在他身上就说不出的好看,地摊货也能给他穿成大牌定制的感觉,或许是他动辄总是西装革履不穿私服的原因,总之此时的贺丞让他眼前一亮,迟迟挪不开目光。
贺丞戴上眼镜,走到床边坐下,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笑着问:“好看?”
楚行云光着膀子靠在床头抽烟,腰上仅搭了一条薄被,闻言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悠悠的把白雾吐在他脸上,翘着唇角道:“好看,好看的我想活剥了你。”
贺丞偏偏凑上前,低声笑:“来啊,我让你剥。”
楚行云咬着牙在他下颚狠狠捏了一把:“你他妈是个妖j-i,ng。”
说完从地上捡起裤子塞到被子里穿好,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昨天送陈静回家,贺丞沿途把路线记了下来,坐上楚行云租的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陈静入住的小区。
下车之前,楚行云做最后一次努力,问他:“你确定跟我一起去?”
贺丞打开车门,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楚行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下了车紧走几步追上已经穿过马路的贺丞。
在小区门口卖早餐的铺前稍作打听,就知道陈静住在几单元几号房。
贺丞本就打算今天登门,前两天他就打听过了,陈静每周三,也就是今天休息。
501门前,楚行云按响了装在防盗门上的门铃,里面很快传出女性温柔的嗓音:“谁?”
楚行云先沉了一口气,然后道:“警察。”
陈静把房门拉开一条缝,目光绕过楚行云,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贺丞,惊讶道:“小楚?”
楚行云:……
贺丞上前一步,道:“我们找您有点事。”
“稍等一会儿。”
趁陈静关门的间隙,楚行云似笑非笑的看着贺丞:“小楚?你什么时候冠夫姓了?”
贺丞已然没有心情跟他斗嘴,面色沉重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大约一分钟后,陈静再次把门打开:“进来吧。”
楚行云和贺丞在一方小小的客厅里坐下,陈静回卧室拿出一个小木盒,坐在了贺丞身边,态度十分亲切道:“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爱戴这个,但是这串佛珠能祛灾纳福,很灵验的,你收好。”
说着把木盒塞到贺丞手里。
贺丞接过去捏在手里,低声道:“谢谢。”
陈静慈爱的拍拍他的手背,又看向楚行云:“你刚才说,你是警察?”
楚行云迅速进入角色,摆出一张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脸,道;“是,我今天来是为了您女儿,陈雨南的事。”
当他说出陈雨南这三个字的时候,陈静脸上慈爱又温柔的笑容迅速的跌宕,露出一张哀伤又忿恨的母狼般的面孔,如视仇敌般看着楚行云,眼睛里凝结一层剧烈颤抖的泪光,如艳阳晴天忽然迎来了凛冽寒冬。
“你想干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又想干什么?!”
他料想到陈静的情绪肯定不稳定,但是没想到她如此激动。
楚行云还来不及安抚她,先担忧的看了一眼贺丞。
贺丞低着头,目光落在装载佛珠的木盒上,静如止水。
楚行云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残忍,很后悔没用执意把贺丞留在旅馆,但是后悔已经晚了,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沼泽,他们都必须硬着头皮往前闯。
“抱歉,我们——”
“小南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又要说起她?!”
陈静像是被寒风吹袭般,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蜷缩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
贺丞沉默着把木盒放在茶几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抿了抿干涩的下唇,刚想说点什么,手被楚行云轻轻的拉了一下,于是又噤了声。
楚行云尽量把语气放的舒缓轻柔:“阿姨,陈雨南的事,我很遗憾,我——”
“不用你遗憾!”
陈静跳起来,紧紧抱着自己枯瘦的身体,脸上布满裂纹般深深的褶皱,使她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她哭泣着说:“不用你遗憾,也不需要你吊唁,请你离开我家吧,以后别再来了。”
贺丞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往日总是宽阔笔直的脊背此刻怎么也无法抻直的样子,道:“阿姨,我们得到消息,当年带走您女儿的人可能还活着,所以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辨认当年被处死的嫌疑人,是不是您见过的凶手。”
陈静怔愣了一下:“你们?你也是警察?”
贺丞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弯了脊背,再次深深的低下头,弯下腰。像一个忏悔的日本人一样,为陈雨南的死亡忏悔,为自己的幸存忏悔。
“我是当年被关在您隔壁,警察救出来的那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楚行云心里遭铁鞭抽打一般剧痛无比,疼的他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他不忍去看陈静的脸,更不忍去看贺丞的脸。他只能陪着贺丞,向这位此时此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