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反过来,要你舅父们的命是吗?”太后脸色一沉。
刘肇颔首,眸色颇有几分深意,说:“朕并没有要任何人的命。母后多虑了。”
此刻,太后猛然间觉得那眼神竟是无比熟悉。那静默中闪着锐利,如同绵里藏针一般的眼神。
果然……
“肇儿。事情不要做得过火。你还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哀家知道,你舅父们行事强势了些。此番莽撞,的确有他们的不是……”
“母后大概误会了什么,朕并没有打算要对舅父们做什么。”刘肇清清淡淡地说道。
谈话如同进入了死胡同。
太后娘娘眉头微微蹙起。
“你的舅父们……年纪便也算是大了,兴许,并不大适合位居那样高的位置。”良久,太后娘娘松口,叹息一般地说道。
刘肇原本低垂的目光,略微上抬些许。
“肇儿,毕竟你也这样大了,舅父们长时间为你分忧国事,如今也该由你自己来了。但是,大了,便也有大了应当做的事情。”太后娘娘示意身后的人,将桌上拟好的两份锦帛圣旨呈递到陛下面前。
刘肇略一扫,脸色微微一变。
太后起身,身后的人将桌上的国玺高高举过头顶端起,呈递到陛下面前,刘肇脸色微微一变,伸出手,指腹略过温润的玉质。
“其中一份,是废大将军窦宪代行国务之职,降为骠骑将军,召回封地余下兵马,而你其余两位舅父,便予世袭侯爷之位,削兵权,遣回封地……”太后娘娘言简意赅地说道。
“而另一份。”
刘肇目光微微流转,望着另一份圣旨上金丝绣线绢花颇为华贵绮丽,若有所觉,目光一顿。
“哀家要你,立你舅父之女,窦归荑为皇后。”
刘肇目光猛然抬起,直视着太后娘娘笃定的目光,没有作声。
殿上一时间,沉默无比。
良久,刘肇才说:“这是,条件?”
太后娘娘点头,说:“窦家权势一松,哀家必然要做点什么,来稳住这一干人的性命不为奸人所害。哀家也是为你考虑,早在你舅父离京之前,哀家便拟好了这份圣旨,然而,你舅父并没有选择它。”
他眼底顿时染上惊讶的光。
早在离京之前?
“那么如今,皇儿啊,你可要选择这两份锦书?”太后娘娘如同叹息一般,凝望着刘肇。
见刘肇再次沉默,太后娘娘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凌厉:“你可想好了,你有几分把握,赢过你的舅父们?如今雒阳城里几分局势涌动,哀家尚且不明,你又有几多清楚,莫不要误入了贼人的圈套,空空让别人巧当渔翁!”
“哀家不为别的。这天下,终归是刘家的天下。之所以要你立归荑为后,不过是哀家要一个保障,一个日后,窦家不为奸人所害的保障。”
刘肇触摸上那一块沉重的玉玺,稳重而缓慢地,将它提起。
最终,在两份圣旨上,盖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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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份圣旨……陛下难道真的打算,按照太后娘娘所说的,立一位窦家之女为皇后?”郑众眉头蹙起,摇摇头,说道,“陛下难道看不出,这是太后娘娘的缓兵之计,陛下,若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斩草除根,日后必……”
刘肇微微抬眸,看向郑众,说:“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郑众眼底迸射出错愕的光。
“这雒阳城里,蹊跷诡谲,并不是解决了一个窦宪便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刘肇微微蹙眉,说,“而且还有一些东西,朕还不是十分清楚……想必,这一点,母后也有所疑虑……”
“就如同朕忌惮着窦家的权势,也许也有什么,同样被其压制着……”刘肇眼眸深沉着,“这一点,朕很早便有所察觉,但是如同巨大阴影里笼罩着迷雾一般……”
“但朕的直觉是,这一次,不要太过于急功近利……”
日近黄昏,郑众为陛下点起几盏灯。
“老奴实在愚钝,实在看不出,现如今还有什么比窦家,更值得忧患的事情……”郑众眼神里有几分黯淡。
刘肇望见他的神色,蓦然间神色变得些许叹息。
“朕知道你心里千回百转的恨意,你将凤怜花影图交给朕的那时候,那破釜沉舟一般的神色,朕便知道,你有多恨窦家。”刘肇回想起那时候的郑众,只怕是这单薄的一张纸上染着多少人的鲜血,没有人数的清,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这张纸才奇迹般地,来到了他的手中。
“老奴舍了子孙根,在宫中摸爬滚打整整十年,这十年以来,即便是精明如太后,雷霆如大将军那样的人,也万万想不到这凤怜花影图就藏在宫中,那简陋的奴舍中……”郑众眼眶一红。
“是啊,这雒阳城里究竟有多少秘密,多少人背负着过去,多少人算计着将来……”刘肇轻笑一声,眼眸里竟是如风似雪寂静一片。
“陛下究竟在担心着什么?”郑众疑惑道。
“梁氏早就该被灭门,就算侥幸有残余,又如何那样顺利地能够在雒阳城中扎根,还算计得了窦家五侯爷窦瑰。那女子死后才多久,窦笃之子窦栈又那样蹊跷地被刺身亡,且就在那时,窦归荑又是如何,忽然失踪?这一切就如同一步一步地刺激着窦家,引诱着他们造反一般……”
“引诱窦家造反?”郑众错愕地重复着,细细想着,又说道,“别的老奴不知,但那窦公子之死,的确蹊跷得很,听说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