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打电话给张定。
“我唱歌给你听吧?”
“你哭什么?”
张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死命攥着刷碗用的水池,指甲刮在不锈钢材质上,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张定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下一点了,一只手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才说:“谁哭了。”
卓青云低声笑,懒得跟她计较,单刀直入:“我带点夜宵去你家吃吧。”
成年男子半夜三更突然要求去她家,她想不误会都难,张定不想和他有瓜葛,直接说:“我不吃夜宵。”
“不吃也行,你看着我吃。”
“卓青云!”
“我不干啥,让我看看你,行吗?”
张定相信,这一个瞬间,他们绝对想到了同一件事。
高三上学期,张定的高中开运动会。临近高考,谁都没心思好好玩,张定在实验班,全班同学都很有默契,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功课。
张定当时和一个初中女同学同班,学习间隙里,女同学要玩天黑请闭眼,硬拉着张定一起玩。可找了半天,也没凑够人,张定提议要不就别玩了,却被女生拉住:“别啊,马上卓青云来找我玩,加上他就能凑够人了。”
张定僵在原地。
她和卓青云自打初中毕业后就没见过面,她铁了心想开始新生活,连同学会都全部推掉,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时和他再见面。
他们班被安排的位置有些偏,在运动场的一个角落,卓青云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跟女同学打电话,她的手机声音开的大,张定又被拉着坐在她身边,避无可避地把电话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就在体育场东面第二个班级。”
卓青云顿了顿,问:“你说左右成吗,我不分东西南北。”
张定悄悄扬起嘴角。
“好好好,升旗台看到了吧,就在升旗台左边,我去找你。”
五分钟后,女同学带着卓青云一起回来。
卓青云头发长了,软软趴在脑袋上,穿一件黑色卫衣,上面印着张扬的英文挑衅,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上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对着操场发呆的张定,马尾低低绑在后面,一张脸是没有血色的白。
卓青云倒是不生疏,一屁股坐到张定身边,女同学大呼终于可以开始玩了。卓青云抽了一张身份牌,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波澜不惊:“你头发长了。”
张定也拿了一张牌,瞟了一眼,杀手。
“学习紧张吗?”
“还好。”
卓青云轻笑,“我看你也不太紧张,你们班同学都在看书,就你在这玩。”
张定动作一顿,“那是因为我聪明。”
他们的对话被天黑请闭眼的指令打断,说到杀手请睁眼时,张定睁开眼,果断地指了指卓青云。
游戏进行得很慢,卓青云第一局就出局后,索性就在旁边看着张定玩,有时候直接代替她做决定。见张定不搭理他,很快他又觉得无聊,手搭在张定肩膀上。张定冷眼看他,甩开,很快又搭上来,如此反复数次。
张定根本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当初一本正经说把她当朋友的是他,现在手跟长她身上似的也是他,卓青云的心思比物理题还复杂。
可能是急了吧,卓青云在又一次闭眼的间隙,伏在她耳边小声说:“赶紧结束吧,这游戏无聊死了,我带你出去玩。”
后来张定才知道,卓青云那天是特地来找她的,完全是一时兴起。他带着张定去新开的游乐场里玩,工作日下午,游乐场人少,他们俩坐了只有两个人的过山车后,还一起看了部幼稚得要命的4d电影。
张定在黑暗的影院里想,就当这次是个告别吧,她知道卓青云有很多朋友,不缺她这一个,她以后也会喜欢别人,也不缺他这一个。
这种想法滋生了她的孤勇,鬼使神差般的,她伸出手去,很轻地碰了碰卓青云的小拇指。仿佛发烫的触感让她瞬间收回去,却又被卓青云反手握住,轻轻拉到他的大腿上。
张定大学时曾经选过一门舞蹈课,老师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肢体语言更奇妙的了。语言往往面临着词不达意,然而动作却是最真实的反应,只有你敢做,只有有人懂。
张定在底下听得连连点头,全因为那一秒,被卓青云拉住的手。
她在那一刻明白,她是怎么的心怀鬼胎,卓青云到现在,肯定是明白的。
从那时一直到高考前,她和卓青云的联系,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频繁。
卓青云常常来学校找她,他聪明成这样,来了两次就知道张定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联系,后来就在学校里等着,打电话给张定。
张定课业很忙,有时候会直接说没时间,卓青云劝了半天都没用,他最后就会说,就一会儿,让我看看你。
每次都以张定的妥协而告终。
但是他们当时,谁也没真正说破关系,他们做的,是朋友也可以做的事,偶尔卓青云也会拉拉她的手,却不似在电影院里那样旖旎。
张定一遍遍告诫自己,只是暧昧,不作数的。
可又自暴自弃地想,别管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只有抱着葫芦的人是他,就好。
时隔多年,张定想起这段回忆,觉得这像极了一个关于青春的隐喻,她和卓青云明明纠缠许多年,其实从没有一刻,真正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