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新月硬着头皮咳了一声。
新月咳声一起,九公子正正巧懒洋洋道:“素闻大师能测前生后世。不如大师来测测琅琊王氏还有多少年的气运。”
三素脸色沉了沉。
仿似没有看见他神色难看,九公子似嗟叹似感概,懒洋洋又接话道:“大师在出云寺参了三年佛理,而今舍了真是可惜。”
案几上“喀喀”两声。
新月头颈一动不动,只眼珠向眼角处一斜,觑见三素揣抔盏的手看似稳稳当当,只刚才那两下“喀喀”声,怕是手抖时抔底儿磕住了桌面儿。
罢了,这两人打哑迷一样,反正也听不懂,还是回去照原话禀报夫人罢。新月悄声退了下去。
方才有头糜鹿闯进了半间亭,谢姜见这鹿奔跑时,右后蹄子总是蜷着,便吩咐北斗去找陈大医。
这会儿陈大医刚抬了鹿走,谢姜正想喝口茶润润喉咙,便听见外面脚步声一响,须臾,新月到了廊下。
谢姜摆手让她进厅:“闲礼免了,那两人怎样?”
回来时新月揣了一路,半点没有揣出来九公子话里什么意思。这会儿听得谢姜问,新月苦了脸揖礼道:“三素和尚进亭子便饮酒,没有说一个字儿,公子倒是说了两句。”
谢姜眉尖儿一蹙,三素饮酒隐有陪罪的意思,而王九这厮怕是不好说话……
谢姜转眸去问新月:“他说了甚?”
新月低声道:“公子先是问三素和尚测出测不出王氏还有多少年的运数,再就是可惜三素参了三年佛理。”说到这里,抬头看了谢姜,迟迟疑疑问:“奴婢不明白,公子厌恶三素和尚的做派,却又好像对他有所忍让……。”
这事儿若依九公子的性子,必是不着痕迹将人杀了了事,只是见了琴,“两王相助才有今朝”相信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就算装不懂也装不过去。
谢姜叹了口气,细声道:“当初你在楚国时,楚人不是认为三素和尚是楚王与歌姬所出么?其时这个歌姬侍寑时已怀了身孕。”
怀身孕就怀身孕,与九公子有甚干系?新月脸上疑惑之色愈浓。
只她张了嘴刚要再问,门外小丫头道:“奴婢见过公子。”
再又九公子低醇从容的音调儿:“煮壶茶来。”
☆、第173章平风波一箭三雕一
这时候回来,想必三素已走了。谢姜眼眉微微一挑,心里隐隐感觉现下九公子三言两语打发走三素,只怕这事儿接下来真不能善了。
谢姜瞟了眼新月。
新月垂手退去了廊下。
须臾,九公子掀帘子进来,点漆般的眸珠在谢姜小脸儿上一扫,转瞬便勾唇笑道:“阿姜气色果然甚好。”悠悠说了这话,这人便踱去书案前抽了本书,而后在矮榻左侧坐下。
只他坐也不是好好坐着,而是身子向旁边一歪,左胳膊肘支着矮榻边缘的雕花扶手,随之抬腿向榻上一放。
风从半掩的窗扇间吹进来,珠帘子“叮叮”动了几动。
谢姜就看这人将书本搭在榻沿儿上,似乎扱认真,极心无旁骛般一页页翻书看。
生气了?怪自己送琴?
思忖片刻,谢姜眼珠一转,斜鉴了身子向九公子膝上一趴,小小声喊:“九郎……。”
平素说话时谢姜的嗓音便软糯,这会儿她不光拖了腔调儿,且末尾那个“郎”子更似用鼻子哼出来一样。
九公子但觉似乎有羽毛绒绒在耳朵眼儿里搔了几搔。这么一搔一痒,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九公子眉眼不抬,只专心看书。
不理我呢!谢姜瞄见眼前团了一截儿青色系带,带子上又垂了枚晶莹水润的麒麟玉扣。她便伸手扯住,边捏了玉扣玩,边小小声嘟囔:“阿姜想来想去,难不成九郎是想留三素在出云寺当和尚?”
问了这句,谢姜向上拱拱身子,这么一拱,她便从九公子膝上拱到九公子腰间。
“九郎,陈王父子现下还没有反目。要是你与萧仪再生嫌隙,依陈元膺狡诈的性子,必会利用这些捣鼓事情,介时小封王亦会借机向王氏发难。”谢姜说一句,手下捏着玉扣在九公子腰上划一下。
罢了,这小东西还怀着身子,这么委委屈屈趴着怕是会压住孩儿。九公子两手托着谢姜掖下向上一提,瞬间将她半举起来,同时低声斥道:“坐好。”
坐好?谢姜从善从流,扯过裙摆“就地”一坐。
这小东西打蛇随棍上,这回倒坐身上来了。九公子眸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索性将人捞怀里禁固住:“莫闹!”
谢姜“咭咭”笑起来:“谁让九郎不理阿姜。”
“这件事我亦有计较。”九公子心下一软,先前微冷的嗓音不由柔了下来:“阿姜知道,小封王一直有削弱各大世族权柄的心思,等他不定甚时发作,倒不如我们趁此机会送给他一个“短处”
说过这些,九公子看了谢姜,“嗤!”地一笑:“至于楚王……这回怕是亦会恼三素。”
同样一件事情,千人看便是千种看法。
三素以楚王名义向九公子求谢姜母子三人的画像,以他的意思是指自己与楚王之间不清不白,只看在天下人眼里,恐怕是认为萧仪这位楚王觊觎他人妇的多些。
谢姜暗暗叹了口气,三素只想要王氏一族灰头土脸,只想要九公子难堪,孰不知这样一来,王氏一族怕再难于楚国守望相助。
这些相信萧仪亦看的透彻。
不知道他得知此事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