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与日俱增。
而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那位服用过多阿芙蓉暴毙的予弥国公主的待遇。
宗正寺不比大理寺和刑部,虽也调查出了一些结果,可皇帝似乎并不打算拿着这些结果去为公主逃回什么公道。
宗正寺即便有心要帮一帮这个可怜的人,可快要顶不住压力,无奈地等到了尽快火化的旨意。
是以,当宋拂得知那位公主的死最终果真如她所想不了了之的时候,她攥紧了拳头。
将此事匆忙转告宋拂的,是老郡公府上的仆役,话罢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慌。
宋拂摆手谢过仆役,待人走后,这才松开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这双手,十几年前,娇娇嫩嫩的,而今生出了茧子,也留下了刀痕——入仵作行从不是容易的事情。那些尸体,说好的宛如沉睡,说不好的就是爬满蛆虫,她也要照旧下手。
她初学仵作,吐了好久。
第一次下刀,割破了自己的手。
第一次开棺验尸,生锈的铁钉划开了手指……
她在跌跌撞撞间,成为闻名安西都护府的女仵作,但并不是从未碰过壁。
这是又一次的碰壁,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宋拂长长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要给三娘和大郎买些点心上山,这会儿已经全然没了兴致。
前头乍然响起叽里咕噜的胡语,她下意识抬眼往声音来处瞥,正瞧见几张熟悉的脸在与小贩纠缠。
竟是先前护送公主和亲的予弥国使臣!
也许,是老天爷怜悯,看到使臣,宋拂恍然觉得,也许公主的死终于可以有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几乎是下意识,她迈开步子,想要跑向使臣。
然脚步一动,她忽的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路旁设了摊子帮人写信的书生。
*****
桓岫这会儿已经在淮安郡公府上坐了许久。老郡公迟迟未归,夫人陪着坐了好一会儿,累了,便留了他一人继续等,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桓岫将手上老郡公的藏书翻了一翻,还未来得及往后看,便听得老郡公的声音道:“皇后要为太子及几位皇子选妃了……”
桓岫闻声抬头,只见老郡公背着手站在了门外,见他看过来,伸手递出了一本簿子。
“说是为皇子们选妃,实则也是在为诸位大人府中尚未成亲的郎君娘子牵线拉媒。你怕是躲不过了。”
桓岫眉头微挑,伸手将这簿子接了过来。
封皮上一个字也没写,翻看后却是一页一张画像,边上还带着姓名籍贯品性,以及出身。
老郡公捋着胡子,又说:“这上头全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有些是皇后一脉,有些是清流之后。这一个个的,便是今次不成,往后也会成。这簿子一共做了两种,一种全是小娘子的画像,一种则全是像你这般的郎君。听闻你的画像,是最早被送到皇后面前的。”
桓岫没多少心思去想这些,径直放下簿子:“晚辈已有妻室。”
“我知道,可旁人不知道。且以二娘如今的身份,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桓岫蓦地看向老郡公。
老郡公道:“你的每一句承诺和对她妻子身份的肯定,对于二娘来说,都是一重压力。不管你们二人感情如何,世人眼中,你们就是无媒苟合!”
老郡公的声音掷地有声,桓岫犹如被人当胸一拳,竟是心口一滞,闷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仆役匆忙赶来,附在老郡公耳边一阵耳语。语罢,伏身等待老郡公的表态。
“出事了。”老郡公道,颇有些无奈。
桓岫不解:“何事?”
“予弥国来了使臣,刚刚才得知了他们的那位公主暴毙的事。”
桓岫回:“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难道还未让人告知予弥国?”
老郡公摇头。
和亲公主的死,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都应该在死因查明后,当即传消息回国。可皇帝不曾下旨,便是宗正寺也不好主动去送这个信。
是以,谁也没想到予弥国的使臣尚未得到消息,却早早的出现在了永安。
“走吧。”老郡公道,“随我一同进宫。”
桓岫看他。老郡公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道:“我老了,可听不懂那些叽里呱啦的胡语。”
*****
桓岫与老郡公赶到宫中时,皇帝仍在与予弥国那几位使臣对峙,看起来气得不轻,却又不知为何偏偏拿他们没有办法。
鸿胪寺的官员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这时候冒头。
桓岫一进殿,皇帝便砸了手里的茶盏,怒斥道:“你来做什么?”
这茶盏一砸,鸿胪寺众人更是打了个哆嗦。有人偷偷朝桓岫使了个眼色,想他赶紧出去别惹恼了陛下。可桓岫神色不变,老郡公帮着开了腔。
“人是臣带来的。臣老了,听不懂胡语,带了这小子,也算是带了个译官。”
皇帝拿老郡公没办法,虽然气恼,可也只能瞪眼看着他,末了语气生疏又冷,责怪道:“鸿胪寺这么多人,郡公何必带他来。”
老郡公不说话,反而看向了站在殿中,挺直了腰板的那几个胡人。
皇帝头疼:“这几位是从予弥国来的使臣。”
老郡公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几位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这话说得略有些不太客气。
好在使臣们不太懂汉话,闻言也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为首的使臣认出了桓岫,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