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那边气氛就不太好了。南叔毕竟是聪明人,他是何家的老人了,自然希望何家一切都好,知道该怎么说话,于是一字不漏,明明摆摆把这事儿挑起来说了个清楚,加上那几个被抓住后认罪画押,不存在诬陷,所以什么都明了了。
何澄明总算知道昨天晚上何婧明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她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母亲舅舅,买人,雇杀手取他姐姐何婧明的性命。
厅堂内现在没一个下人敢说话,南叔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等着看何澄明的表态。
何澄明已经从杂乱纷飞的思绪中醒过神来,他冷着脸坐在太爷椅子上,一刻钟过去,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拿手用力糊了一把脸,放下来后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摆摆手,说道:“去吧,把这几个人通通送去警署,杨树根是主犯,你们该怎么招供怎么招供,我不会再过问,也没本事包庇,至于我姨娘,就让她一直在乡下住着吧。”
“是少爷。”南叔平淡回答,随后人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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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回廊两道的杨树叶黄了一茬又一茬,风吹的叶子起起又落落,等终于落得光秃秃只剩个枝丫的时候,寒冬就来临了。
江都地处江南,寒气来的不似北边粗狂凛冽,反而像是万物细无声的,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等何婧明回过神来时,密密匝匝的冷空气已经全方位入侵包围了,仿佛钻进了骨头里,湿冷的,阴柔的。
前个月,何婧明去了一家修道院给流浪孩子送些日常用品。她并不信教,不信圣母玛利亚,不是耶稣忠诚的教徒,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同情心,认识伊萨修女只是一个意外。
何婧明也有大意的时候,有次上街不小心被小偷摸去了荷包,那天,正好伊萨带着布鲁诺出来采购物品,看见了,顺手就帮了她的忙,把钱包追了回来,布鲁诺是个黑小子,力气极大,抓住小偷并没有浪费多少功夫。
伊萨穿着一套典型修女的服饰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何婧明向他们道了谢,交谈了一会儿,伊萨语气温和,看上去是特别温和的一个人,她邀请何婧明有空来圣伦修道院听课。
几次之后,何婧明就和伊萨相熟了,伊萨博学多才,交流起来令人非常轻松愉快。何婧明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发现圣伦修道院里面竟然还有类似于学校的存在,伊萨告诉她,他们在这里有教师,有几个班级,开设有数学,语言,绘画,音乐,手工几门课程,附近周围很多普通居民会把孩子会送过来学习,因为这里是不收取任何学杂费的,而更有的是一些流浪儿童,年龄从三四岁到十五六岁不等,圣伦教堂都会接纳他们,给他这些孤儿提供一个住所。
同何婧明相熟了之后,伊萨就询问何婧明愿不愿意来修道院当一名教师,给这些孩子们上课。
何婧明一开始有些讶异,但在考虑了几分钟之后就答应了,越跟这些人相处,她就在越是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心中那种信仰,信仰让他们更善良,让他们胸怀宽广,他们眼睛看世界充满了爱和美,这让人钦佩。
她亲眼见过修女们的耐心,给那些脏兮兮的孩子们洗澡梳头,或缝补衣服。
何婧明想,就算她做不到如此,也没有太多无私奉献的情怀,但至少,来这里教书也挺好的,这种氛围下,传递的某种特殊的信念、温暖真的让人愉快。
重要的是,圣伦修道院的教师真的非常稀缺。
何婧明答应了伊萨的邀请后,便每天来这里给这些学生上两节课,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周六周日就休息,不用来。
天气日渐寒冷了之后,出门也成了一个挑战,何婧明很怕冷,不过圣伦修道院的班级并不像正规学校那么死板,伊萨和另外几位修女商讨了一番,把冬天的上课时间作了调整,第一节课的时间就成了早上十点半,非常具有人情味。
何婧明穿着大风衣,裹着围巾带着帽子,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来了圣伦教堂。
“噢,婧明,等会儿你上完课之后别急着走,伊萨说有点事,让你去找她。”说话的人是位俄国女人,是教孩子们音乐的老师,她身高修长,皮肤白皙,脸蛋上有几颗雀斑。她在江都生活了五六年,中国话已经说的非常好了。
何婧明点点头,道:“好的,赫莉莎,我知道了,等上完这两节课就过去。”
既然胜任了这份职业,何婧明尽量让自己做的好一些。
她提前大概五分钟来到教室,正在玩耍的孩子见她来了,立刻停止了玩闹,开始往自己座位上坐好,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
这里的孩子并不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不过也没有差得太离谱,十二岁以下的都在何婧明这个班的,十二岁以上的则在另外一个班级,由另一位老师上课,内容更深。
何婧明教的,就属于小学范畴的了,不过顾及到最小的孩子才六七岁,一开始,她是从最简单的内容开始教的,只不过,速度刻意放快了些。
这个班一共有二十一个孩子,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这些孩子或多或少已经了解到这位非常美丽漂亮女老师的课堂规矩了。
同样的,一段时间,何婧明也几乎摸透了这些性情各异孩子的秉性。
她发现,这些孩子,并没有自己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好管教。
相反,不少孩子甚至非常顽劣。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