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凹进去的眼窝,满布血丝——心酸的——只能任眼泪吧嗒吧嗒——止不住的落——
“妈,我疼,好疼,你说她怎么还不醒?还不醒?”男人胡茬满布的脸,依恋非常的磨挲怀中人儿的脸,也不管南妈妈满是心疼憔悴,只自顾呢喃着——
“妈,那天,你也在场吧?她一口口的呕血啊……可,她还在笑,眼空的……像是已经活不成了……我怕……我怕啊……”说着,身体开始颤抖,更加往怀里紧搂人儿的身体。
“她是不想活了,我知道的,知道的。真是个自私冷酷的女孩儿,是吧,妈?”男人突然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惨淡的微笑,可眼里一片死气——
“斐然死了,她就谁也不要了,谁也不要了——”又低下头,面庞边轻柔的摩挲人儿的脸,“罢了——罢了——我的殊曼不就是这样?任性,执拗,薄凉——其实她就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如果她走了,我不会独活——妈,到时候——您要原谅儿子的不孝——”
“小暂!”付萍肝胆俱裂,心咯噔一下,激荡开来的疼痛……好似马上要窒息了——可看着儿子平淡决绝的脸,满腔悲痛,惊怕都化作无奈——小暂,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你存心要碾碎妈的心啊——
“没事儿,没事儿的,馨儿一定会醒来的,都是斐玄不好!他怎么——”
“妈!”南暂像只炸毛的狮子,满脸狂怒的残忍,两眼通红——“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殊曼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放过他!”冷冽的口吻犹如地狱的罗刹。
儿子此刻那一脸的的决绝,儿子的残厉,让做妈妈的付萍,心疼欲裂,手捂住嘴,痛哭着转身跑离——
作孽,作孽啊!
此刻,围绕着殊曼的是熟悉的温度,耳边是熟悉的呢喃,熟悉的湿润——
是啊,我就是个冷酷残忍的坏女人,专门让爱我的男人流泪,破碎,疼痛——并且另一个自己,十分恶毒的享受这些男人们身体灵魂所受的煎熬带来的快感——
我的魂魄好似变得透明,就一直飘在空中,冷眼的看着一切,无动于衷——
我是那么残忍啊——呵呵——
现在,我醒了,是的,我已经醒了。
明明知道他抱着我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明明知道他痴痴傻傻,哽哽咽咽呢喃了一整夜,为什么我就是睁不开那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呢?
没有忘,他们啊,每一个都是傻子,像斐然一样,也是用命在爱着我这无情的东西啊——
这七百多个小时里,他们时时刻刻在我耳边——他们的那一声声“殊曼”,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脆弱,支离破碎,磨折了整个灵魂啊!
“殊曼,我的孽障……”斐然好听的轻语还在耳畔回响,那梨花树下,花瓣雨中的深情拥抱,原来都是梦啊——一场幻梦——
殊曼缓缓睁开眼。
既然答应他要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
“南暂——”殊曼知道,这一声呼唤,将会点亮了一个个完整的灵魂!
转眼,又是一月——
却,
殊曼未曾想过——她要活下去的,可身体不如愿呐,它象是自己有了主张,拒绝一切的抚慰。
这醒来的一个月里,她不能吃进任何东西,吃了就吐。
殊曼不想妥协,强迫着自己吃,因为答应了斐然,要活着的啊!
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消瘦,枯萎。不是没看见所有人心疼的泪水,不是没听见他们伤痛的呜咽,可是这些,她无力应对。
在所有人眼前,她依然笑的那么灿烂——
可她知道,他们的疼有多么剧烈——因为黑暗里那个她一直在笑!
她在殊曼耳边说:“殊曼,这样多好,多好——”
“挂这里行么?”
“靠右边一些——”
“是这里吗?——”
“嗯,”
静旎的书房,和煦的暖阳透过曼曼轻纱洒进屋内,一个清冷俊逸的身影正登在梯子上往墙壁上挂一副唐卡,不时转身垂问,温柔的轻言低语,仿似稍微大点声,她就被震碎了。
殊曼自从醒来便搬到了这栋靠近枫林的别墅,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是斐然还活着时未他们备下的婚房,只因为殊曼说想天天看到日出日落中漫山遍野的火红绚丽——
可惜——
“殊曼,该换个热水袋了,这幅唐卡,你看看还喜欢么?不行二哥再去淘一副——”
周岩海轻轻抬起殊曼的右手,拿出垫在手底下的热水袋,另一只受抬起来温柔抚着她的额头,微笑地询问。
“嗯,很喜欢。”殊曼甜甜的一笑点头。
由于不能进食,殊曼只能靠打营养液体维持生命,两只手背上全是针眼,整个手已经浮肿。几个男人不管谁在她身边,都谨记着用热水袋为她敷手,并隔会儿就会换一次热水袋,这样即可以辅助药液的顺利流入,也可以消肿。
每次,男人们换回热水袋时,她都会看见他们的眼睛通红,只是他们笑,殊曼也跟着笑,要尽力克制住眼底随时可能散发出的空洞。
哪怕偶尔的走神,他们都会受不了,受不了!
“二哥,早上南暂说在静夜有个接风宴,我们也去吧!”殊曼尽力让微笑到达眼底。
“嗯,去,咱们去,你说去哪儿,咱们都去!”男人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全是执拗的沉迷,透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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