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边,冲南桥挥了挥手,笑得像春日的白杨。
“等我晚上回来时,记得让我看见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南桥!”
南桥坐在餐桌前,一直到他已经出门了都还在傻乎乎地挥手。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方才明白自己的举动有多蠢,讪讪地缩回手来。
***
一楼是奢侈品专柜,二楼是内衣专柜,三楼是少淑装,四楼是时尚丽人。
南桥犹豫地在三楼徘徊着,并不敢走上前去挑选衣服。
服务员从一旁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她急忙摆摆手,落荒而逃。
一个人在街上孤零零地走时,她想起了沈茜。
南桥自己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总是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而沈茜却留着一头板寸,像个女汉子。
也因为沈茜并不爱打扮,所以南桥从前也不曾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要不然,干脆就这样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却在抬头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漂亮女人以后又挪不动步子了。
她想起了昨天遇见的易嘉言的同学,精致好看得像是从屏幕上走下来的韩国女星,她们诧异地看着她,像是在好奇如此不起眼的她怎么会是易嘉言的妹妹。
咬咬牙,她又一次转头走进了商场。
下午的时候,南桥扎着丸子头回了家。
她没敢买那么昂贵的衣服,只买了些扎头发的小玩意儿。
妈妈在书房里画图纸,见她回来了,笑着问她:“买衣服了吗?”
她摇摇头。
“看见好看的了吗?”
迟疑片刻,她又点点头。
妈妈看她片刻,没有说话,晚些时候亲自带她去添置晾ㄋ看上了,却并不敢买的那条裙子。
南桥站在一旁,看着母亲专心地为她挑选衣服,不时地在她身上比划一下,遇到好看的时,还会弯起眼睛满意地笑,“去试试这个。”
抱着衣服走进更衣室的那一刻,她几乎控制不住试图夺目而出的热泪。
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可对她而言却是多年来难得拥有的一刻。
再晚些时候,妈妈给易叔叔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然后带她去吃了顿火锅。
隔着热气腾腾的烟雾,对面的女人看上去依然美丽温柔,可是她还是老了,早就不是南桥记忆里那个年轻的母亲了。
妈妈给她夹菜,催促着:“吃啊,怎么不吃?这些年也不知道你爸爸给你做了些什么吃,瘦成这个样子。”
语气里带着心疼。
南桥垂眸,半天才问了句:“妈妈,你后悔当初嫁给我爸爸吗?”
女人一下子沉默了。
要怎么去判断那些曾经以为永不会后悔所以才慎重做出的选择呢?你以为你选对了人,可是真相都在时间的背后。
都是吴镇的人,毕业后进了一个厂工作。她是调度,在厂房里检查时总会看见那个充满活力的青年。他的机床前总是围满了人,一片欢声笑语里,他永远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
身为调度,她不得不走上前去驱散人群:“都不干活吗?怎么上班时间凑在一起聊天啊?”
人群一哄而散,而他就站在那里无辜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过来了,我也正纳闷呢,害得我工作都不好进行。”
真能瞎掰,明明罪魁祸首就是他!
她瞪他一眼,小声说:“要是你下次再这样,小心我告诉主任去!”
他立马挺直了身板,敬个礼:“报告领导,下次再也不会了!”
结果呢?
隔天又被她逮到他和一群人工作时间聊天!
这一次她气呼呼地走上前去,直呼其名:“南一山,你昨天跟我保证的什么?”
南一山无辜地望过来,挠挠头:“我一个字也没说,就听他们说而已!”
她是想生气的,可是看着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不知为什么又气不起来了,说好的要告诉主任,结果还是没狠得下心去告状。因为告了他的状他的工资就会被扣,而她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年迈的母亲,家境并不好。
后来她问他:“南一山,你为什么老喜欢上班时间和别人聊天啊?”
南一山看她两眼,小声嘀咕:“还不是为了你?”
“什么?”她没听清,疑惑地凑近了些。
“我说——还,不,是,为,了,你!”他的声音陡然间大了数倍。
“为,为了我?”
“你就只有上班时间会经过我的车床,要是我努力工作,你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走了,哪里还会走近点跟我说话?”他好像还很理直气壮?
她一愣,面上慢慢地开始发烧。
“你不知道万一我告了你的状,你会被扣工资吗?”
“知道。”他答得斩钉截铁。
“知道还这么做?”
“只要你肯每天来跟我说话,每天都扣掉工资也无所谓。”
“你,你这个人……”她开始慌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没工资了你吃什么?喝西北风?”
“能每天跟你说上两句话,我什么都不用吃,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她就这样走进了南一山的世界。
后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结婚,生子。只可惜爱情到最后慢慢消退,男人的本性暴露出来。
南一山好酒,不思进取,总爱喝得醉醺醺的。不管她怎么说,他始终嘴硬:“那是我唯一的爱好!”
她是调度,算是中级干部,而他只是个小工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