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猛地一笑,笑容妩媚至极,全没了之前的单纯和傻气。她伸出手,用冰冷的手指抚过千叶的咽喉,引起他的一阵战栗。
面前依旧是那张海棠般娇艳的面容,千叶却突然感到了说不出的恐惧。他听见近在咫尺的红红,用缓慢而阴冷的语调,一字一顿的说道:
“今日是五月初十,正是我父亲的祭日。而你,就是我送给他最好的贡品。千叶,你这一辈子,休想再从我的身边逃开。”
千叶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志,皱眉,推开红红的手,说道:“我从未见过用自己的婚姻复仇的,横竖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你还能再让我死一次不成?红红,你也已经投胎转世了,何苦对前世的事情如此执着?”
红红冷笑一声:“这世上复仇的法子多了,我不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你经受我经受过的那些生不如死!你说我执着?你生活在金汤玉池里,一切麻烦都有人替你料理。我的那种绝望,你见过吗!我亲眼看见,看见父亲在面前呕血而亡、看见亲弟高烧没了声息、看见母亲为保名节撞了柱子……哪怕我转世千遍万遍,这些画面也如跗骨之蛆,令我挥之不去!”
她的一身白衣,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森冷。今夜燃的是龙凤喜烛,烛身有尺余高,若能燃烧一整夜不曾熄灭,就代表了新人能一生白头,永不分离。
千叶看着烛光下新娘扭曲的面容,脸上终于露出了倦色。他转身,步伐如千钧之重,踉跄着推开了门,走向门外寒冷的夜风。
他不明白。红红是他真心想娶的女子,但他的新娘,却想用自己的一生做赌注,来埋葬他的幸福。
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水乡,他却忽然觉得这里成了地府鬼狱,处处都燃烧着熊熊烈火,炙烤着他的一缕游魂。
神,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千叶独自站在狭小的院落里,抬头望天。他的酒意逐渐散去,头脑变得清醒。他忽然觉得这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场儿戏的婚姻,作废就罢了!他珍藏了多年的真心,就权当做是被狗吃了吧!
话虽如此,千叶还是不舍得亲口提出和离。
他日日早出晚归,在解忧酒馆磋磨一日的光阴。家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冰冷,红红每天都穿着一身孝衣晃来晃去,形容举止虽无一丝错漏,但脸上的笑容就像美人蛇,让人心生寒意。千叶实在害怕见到她。
如此过了半年有余,烂醉的千叶,竟然带了个妖艳的女妖回家!
那女妖生得美丽,穿着也十分豪放,还笑嘻嘻的一直往千叶身上贴。红红正端坐在正厅里饮茶,抬头见到如胶似漆的两人,脸上反而浮现出笑意。
她说:“这位姐姐今夜可要留宿?千叶,你带的这个姐姐和你甚是般配,也不浪费了你一身的好皮囊。”
千叶单手揽过女妖的肩膀,醉醺醺的说:“你倒是不吃醋,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情态。”
红红笑得灿烂,说:“瞧你说的……人间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既为你的正妻,应该不骄不妒,处处以夫为纲……西厢房一直没人住,我这就去收拾出来,给这个姐姐可好?”
千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眼睁睁看着红红从库房里搬出了一床锦被,又仔细地打扫了西厢,笑着邀请他和女妖进去。
他一步一顿的走到床前,看到锦被正是他们新婚用的,颜色大红,绣着龙凤呈祥。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千叶喉头发紧,压抑了多日的怒意终于喷薄而出。他绝望的将红红推到床上,身侧的女妖便化作一个小小的人偶,掉落在地。
原来,那女妖只是市井里卖的法术木偶,维持不了片刻的光景。
而千叶双目赤红,死死地摁住红红,哑着嗓子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知道我在宦官的后宅里长大,见识了妇人们的种种心机,而一生所愿,不过是寻一良人……你拿捏的正是我的痛处,好深沉的心机!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狠毒妇人!”
红红丝毫不反抗,柔柔的说道:“那又怎样?你不还是,爱上我了吗?”
千叶浑身一震,良久,终于绝望的将头地下,紧紧的抱住了她。
就像抱住汪洋里的浮木。
千叶和红红统共就在一起这一夜,还是借着酒劲儿。
所以他万不曾想到,不过几个月之后,他竟然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红红怀孕的消息。
说来奇怪,此事红红未曾向他吐露半字。千叶天生粗心,也未能察觉。
但天煞鬼婴,又岂是瞒得住的!鬼魅只是成型的亡魂,天生体弱不易生育。而果子妖也是脆弱的体质,往往几百年都难有子嗣。所以众人见他们结为伴侣,也未加阻止。但就是这一念之差,却铸就了大祸!
鬼魅和妖类的胎生子,在娘胎里便凝聚四方鬼气,出生后更极易化为恶煞,能吸引十万鬼众!而对嵬城这样脆弱的异世空间来说,绝对经不起上万恶鬼的冲击,四周的封印很容易破裂。
鬼婴的孕育不易,不仅会吸收母体的精华,还会吸引空气中的怨灵,吞噬后以为己用。随着鬼婴的逐渐成型,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在空气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天有异象,瞒得过一众居民,却瞒不过法力高深的妖类。城中的大妖早已蠢蠢欲动,想找出异象的来源。而梦君时常接触千叶,终于有一天,从他身上嗅出了鬼婴的气息。
“我能与你解释的就这么多,总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