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老是拿寒初蓝的出身来说,夜沐涩涩地想着,他的紫儿够高贵了吧,一国公主呢,结果又如何了?
说到底,他的母后呀,是把对他紫儿的怨恨发泄到紫儿的儿媳妇身上,让他的紫儿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
夜沐炯炯地望着自己的母后,片刻后苦笑着:“母后,做父母的都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了儿子,但做父母的都忽略了一点,就是儿子需要吗?儿子想要吗?母后认为周如媚做儿臣的妻子最好,可母后问过儿臣喜欢她了吗?母后知道儿臣最想要的是她吗?就连皇位……母后可曾问过儿臣,儿臣想坐龙椅吗?母后,不是坐了龙椅,当了皇上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儿,其实做了皇帝才是最孤独的!泽儿要的是蓝儿,儿臣已经从泽儿身上看到了什么叫爱情,儿臣与如媚相敬如冰,儿臣不想让泽儿再像儿臣这般,活得那么累,过得那般的痛苦。母后,儿臣知道您最疼爱的是儿臣,也想把最好的都给了儿臣,可是母后真的要问一问儿臣,儿臣是否需要。”
太皇太后一塞。
这个话题,是她第一次和夜沐谈起。
从上官紫死后这么多年,夜沐也是第一次向她说一些心里话。
“你不需要吗?”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轻轻地问着,脸上的线条放得柔和,现在的她才像一位慈祥的老人。
夜沐笑,笑得苦涩,让太皇太后看着有点心疼,“母后,儿臣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儿臣这些年活得真的很累,很累。紫儿怎么死的,儿臣不说,母后也很清楚。请母后站在儿臣的位置上替儿臣好好想想,行吗?紫儿死了,母后还不肯让她安息吗?还要把当年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都要加注到她的儿媳妇身上吗?是,泽儿身上也流着大历皇室的血,可他身上同样流着咱们大星皇家的血呀,他是姓夜的,不是姓上官!母后,可曾想到过这一点,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至亲的嫡长孙!母后何苦再作贱折磨他的妻子?”
太皇太后一震。
上官紫怎么死的,她比谁都清楚。
儿子早就查到了真相吗?
夜沐伸出手,拍拍手心,又拍拍手背,痛心地说道:“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妻子,中间是手足,母后,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中间是骨头连着肉,教儿臣怎么办?”
他不是真的没用,他早就查到了真相,他就是什么都不能做。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
“母后,儿臣累了,儿臣告退。”
夜沐说完,淡冷地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便扭身离去。
太皇太后在一瞬间,看到转身离去的儿子背影不再年轻,而流露出了沧桑,她的心倏地揪痛起来。
她,真的错了吗?
夜沐出了慈庆宫,意外地看到周妃和寒初蓝都还在宫门口,周妃看到他出来,似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又像很害怕他会责骂她似的,她嗫嚅着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爹,对不起。”
寒初蓝朝夜沐跪下。
夜沐不等她跪下就阻止了她,心疼地说道:“蓝儿,你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都会对某一件事特别的热衷,别人是无法理解和体会的。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认为你是对的,你做那些事有价值,又不犯法,不伤人,你就大胆地去做。一切还有爹在呢,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爹就不会让她们再把是非扯到你的身上来。”
寒初蓝感激又歉意地说道:“谢谢爹的理解。蓝儿对不起爹,老是害爹和母妃被太皇太后责骂,蓝儿不孝。”她嫁入皇家,可以说是不幸的,皇家最无情呀,但她有深爱她的相公,有疼她如女的公婆,她又是幸运的。
“爹不怪你,爹也没事。”夜沐又看一眼周妃,淡冷地吩咐着:“如媚,你和蓝儿先回去吧。有事,都回府里再说,这宫里头不是咱们说话的地儿。”
周妃温顺地点头。
寒初蓝也知道皇宫不是他们说话的地儿,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周妃带着星月与周嬷嬷一起出宫。
夜沐目送着婆媳俩都走了,他才带着李公公离开慈庆宫门口。
他一走,乔依儿便从暗处闪身出来,用着阴狠又嫉妒的眼神盯着寒初蓝离去的方向。
那个低贱的农家女,凭什么得到摄政王那般的袒护?凭什么能得到夜千泽的宠爱?她有什么好?乔依儿磨着牙,总有一天,她会取代寒初蓝,成为人上之人的。
扭身,乔依儿回到屋里去。
太皇太后还在反思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是否真的做错了。
乔依儿也不敢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替她捏揉着肩膀。
太皇太后放任她捏揉着肩膀,很喜欢她这一手,她的力道拿捏得很准,被她这样捏揉着,觉得所有疲劳都会消失无影无踪。
“依儿。”
太皇太后忽然叫着。
乔依儿连忙恭敬地应着,“主子有什么吩咐?”
“依儿,你说哀家是否真的多管闲事了?”
乔依儿闪烁着美眸,答着:“奴婢不觉得主子是多管闲事了。世子妃本来就不对,连奴婢都知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世子妃却无视自己的身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后果。不过世子妃是乡下出来的,主子还真的不要对她抱太高的期望。世子爷是多么高贵的身份呀,世子妃跑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