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打量此人,确实是他副将。
那大汉忽然阴柔一笑,伸手从耳后扯下一层薄薄的皮来,赫然是一张女人的脸:“奴婢夜巧儿,也是皇上的右副将。”
“胡言,”岳乾朗冷声道“朕兵里没有女子。”
“皇上,”夜巧儿凄凉一笑“你可还记得副将问过您可知巫族被灭一事?可还记得皇后在您面前提过奴婢是巫族唯一的遗孤?”
岳乾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脸上却在微微一愣,巫族是个传说中的种族,其族人被传为神的后裔,善巫术,巫术有片刻屠城百里之说,也有死人生白骨之说。但岳乾朗从来不信。
“罢了,想必皇上也不想知道奴婢的事。”她看着岳乾朗的眸子波澜我光“奴婢知道怎么让皇后娘娘活过来。”
岳乾朗眉头一蹙:“活过来?”是她胡扯还是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一事。
他向来不信鬼神一说,只是眼前这人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以男子的身份伴他数月,且在行军打仗之中数次救他一命,岳乾朗一时无法判断。
“你说你可以救活顾倾城?!”头顶的乌梁上忽然窜下来一人,却是七王岳乾陵。
夜巧儿微微一愣,撇开他抓住自己的手:“当然,不过,”她眼神一闪“需要代价。”
岳乾陵紧问:“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人的耳后有一穴道,适力按压可使人昏睡。岳乾陵此时情绪激动,周身都是破绽,岳乾朗很容易将他弄晕,对夜巧儿道:“既然可以就别废话了。”
当年他便不该娶她入门,他对她无心,却是贪恋她的温暖,毁了她一世。他欠她的太多,代价也该他来承受。
“果然,”夜巧儿眼里突然溢出泪水,顺着脸颊快速落下,眼里的悲痛好像滔天巨浪席卷而过“你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岳乾朗的拧眉,却说:“代价是什么?”不是每个人对他的情愫,他都愿意理睬。
夜巧儿深吸一口气,合上眼睛,片刻又睁开,她爱的人如此薄情,可她能怎么办,她爱他。
夜巧儿爱岳乾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苦笑一下,睁开眼,缓缓道。
“换命,代价是你一半的寿命。”
☆、重生
眼前是血,猩红的乌黑的干涸的血。像藤蔓一样朝她蔓延过来,爬到她的脚边,步步紧逼。
“倾城……”那乌黑的血里显现出一张人脸的模样来“倾城……”像是什么东西要透过那层薄薄的血层一样“倾城……”
而她的脖子像被人扼住,发不出声来。
“倾城呐……救救我……”那血里忽然伸一只手来,紧紧的抓着她的脚。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黑暗,朦胧的帐帷里坐起一个人,胸膛剧烈起伏着。
门被大力的推开,嘭一声撞到墙上。一青衫小姑娘散乱着头发冲进来:“小姐!”
顾倾城像老旧的木偶一样僵硬的转过头:“我,我是谁?”
那青衫小姑娘年不过十五,名为碧兮:“小姐你叫沈玉锦,年芳十七,能歌善舞会诗词,是我朝第三代皇帝掌局的三品侍郎沈保林的庶出三千金!”她语速流畅,不卡壳,简直是训练有素。
是了是了,顾倾城死了我是沈玉锦,我是沈玉锦……
她缓了好久,终于松下紧绷的肌肉,才觉背后湿漉漉的冒了一身冷汗。
“好了,我没事了,”她朝碧兮笑笑“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想擦擦身子。”
碧兮道:“桃兮已经去打水了。小姐,你自大病痊愈之后就经常做噩梦,真的不用请医师来看看么?”
碧兮所说的大病是这个身子的前任真正的沈玉锦,她自小就神志不清,呆呆傻傻。三个月前,顾倾城莫名其妙的以她的身子重新活了过来,神智全清,沈府众人只以为祖上积德,沈玉锦忽然正常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个灵魂偷了别人的躯壳,谁都不敢去想象。
“没事的,”她揉揉碧兮的头顶“只是做梦而已。”碧兮还要说什么,顾倾城赶紧打断她“好了,赶紧去睡吧,明儿不还要去承明寺嘛。”
“对哈!我差点忘了。”碧兮一惊,咋呼一阵欢欢喜喜的去睡了。
又是一阵,桃兮侍候着她擦了背,顾倾城才算是躺了回去。
一年前,岳乾朗继位的第三年,她被一个太监活生生的给勒死,那种无助的窒息感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她是真的死了。但一年后三个月前,她睁开眼却变成了沈玉锦,一个被人所无视的痴傻庶女。当意识到自己的存活在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环境乃至身体时,顾倾城简直要被吓的哭出来。但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顾倾城恨不得仰天大笑,苍天有眼,她可以重新在来一回。她一定,一定要那些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大夏民风开放,不拘泥于男女之别,女子亦和男子一般参与各种茶话会。顾倾城依靠着自己前世的才能,在久安的名媛圈也是小有名气,偶尔也会被邀去参加些乱七八糟所谓风雅大会。
她本无心参加这些东西,只是沈府的老太君沈玉锦的祖母,乐意自家孩子出风头,不等消息传到顾倾城这来,她已经允了。
于是,一大早,露水还没干。顾倾城就得冒着早春的寒气去爬那承明寺脚下的高山。
一路走来风光倒一直不错,碧兮一直在她身后哼着小调,时不时和桃兮说些什么。行至山腰,远远的就传来丝竹之声,顾倾城望着那粉色桃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