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这是一次身体与机器的对决,更是一场道德与意志的角力。
在张任的驾驭下,红色野马变身小绵羊——确切地说是蜗牛——挂着低档,踩紧离合器,一寸寸地试图在银发人群中突进。
整整一个小时,他前进了甚至不到一米,就连停车位封锁都没能突破。
老人们手持鱼肉,怒目圆瞪,隔着车窗声讨他的懦弱,鄙视他的无耻,用血肉之躯筑成伟大祖国的崭新道德长城。
最终的胜利,来得突然而意外,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隔壁小学传来放课铃声,将老人们从义愤填膺的情绪中唤醒:“哎哟,孙子快放学了。”“还没重新买菜呢!”“先做饭,快去快去!”
刚才还堵在眼前的人群如鸟兽散,张任呆坐车里看着这一切,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保安队长从角落里走出来,敲了敲车子的引擎盖,成功唤回司机的神志。
“你怎么开周小姐的车?”
这辆红色野马的主人刚搬进小区,队长对她记忆犹新。
张任瞥了对方一眼,连车窗都懒得降下,大脚轰响油门,在小区干道上留下一路风尘,直挺挺地绝尘而去。
怎么开她的车?!
老子不止要开她的车,老子还要开她的人!
我们走,皮皮虾!
包着几分报复心态坐在红色野马上,张任故意反复摩擦真皮座椅,恨不能化作钻头、刺进周唯怡的心里,让她体会自己的恨意。
如果之前要求周唯怡操盘,只是权衡利弊、分析形势后的理性选择,现在张任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想干是吧?老子偏要让你干,不信恶心不死你!
将油门踩到底,他一路风驰电掣抵达瑞信大厦,上午半天早已过去,就连午休时间也即将结束。
想起办公室里附有套间,盥洗室、衣物间也一应俱全,张任胡乱抓掉身上的菜叶,就这么踩着愤怒的步伐,混迹在连连侧目的人群中搭乘电梯,直接冲进了公司的大厅。
抓住她!
恐吓她!
弄死她!
心中沸腾着复仇的yù_wàng,他越来越快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最后就差直接跑起来。尚未凝固的蛋液、血渍滴落在地毯上,形成深深浅浅的脚印。
众人只觉得一阵黑旋风刮过眼前,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总裁办公室里传出惊天巨响,如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hr经理壮着胆子凑过去,却被门内飞出的一大堆杂物袭击,顶着脑门上的两个包,跳脚回到大厅里,瑟瑟缩缩地再也不敢探头。
张任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从来不为工作上的事情为难下属,谁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想到就连背景深厚的hr经理都触了霉头,公司里顿时风声鹤唳,没人再敢随便发出声音。
前台小妹倒是看清了张任的样子:头发丝结成缕,构成抗拒地心引力的造型,满脸血迹,只剩两只眼睛在眨巴眨巴,身上沾着看不出颜色的污垢,似乎还有两片菜叶子。
事实上,她也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是谁。
只是任谁被糟蹋成那个样子,恐怕都会想要毁灭世界。
张任生的漂亮,更是出了名的讲究风度,从不会让自己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人前,每次到公司上班,走过楼道就像走过t台,浑身散发着万众瞩目的光彩。
很难想象,他究竟是有多么愤怒,才会让虚荣被冲动征服,以如此惊悚的造型亮相。
那一天,瑞信资本的众人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他们仰望的张任,还有被散布于总裁办公室外的那份恐惧。
赵唯怡进门的时候,前台小妹正在怀疑人生,看到她也无法作出正常反应。直到听见走廊尽头的疯狂笑声,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提醒miss周,千万别在总裁的自尊心伤口上撒盐。
听到那笑声,她明白,总裁的自尊心怕是被腌了。
冷酷的威胁完毕,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张任怀疑周唯怡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对方提醒他去照镜子,那如影随形的恶臭、惨不忍睹的外形,才让当事人有了客观意识。
在浴室里拼命搓着肥皂,恨不能从身上撕下一块皮来,张任感受到小说里女性被侵犯后,发自灵魂深处的自我厌恶和嫌弃。
绞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看到外间已经放好干净衣物,静静的躺在案台上,就像宣战檄文,再度刺激到他敏感的自尊心。
“张总,您的拖鞋。”
女子弯腰蹲在地上,将鞋正放在门垫中央,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不稳定的声线,证明她正在努力地憋着笑。
张任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大咧咧低头的穿鞋,再抬首,那女人已经退到门外,继续当她的冰山秘书。
看看自己腰上裹着的浴巾,张任心中鄙夷,你还知道避嫌啊?不要脸的事情做尽了,这会儿再立贞洁牌坊,会不会太晚了点?
思及此,他愈发坏心地出声:“周秘书,进来帮忙。”
周唯怡正在捂嘴偷笑,听到这话立刻瞪圆眼睛:纳尼?你一个大男人换衣服,让我帮什么忙?
“周,秘,书。”
张任拉长了声调,丝毫不掩饰自己威胁的语气:“在办公室就不听指挥,你是想反了啊?”
按照劳动合同的约定,秘书照顾总裁的生活起居原本就是分内之事。周唯怡明白,如果自己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