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啦,不知道那些院领导在想什么,这两天突然让我们两个小时做一回消毒。我就拿那么一点工资,让人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你说他们是不是不讲理啊。”阿姨也是满肚子的怨气。
李铮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他却始终抓不到关键点。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带着疑惑走出医院,回头看着“玛丽医院”四个大字,他摇摇头,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这两日流感在香江爆发开来,市面上的感冒药都断货了,医院里的病人人挤人,简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或许是为了应对流感,医院才加强了消毒措施。
晚上七点整,李铮放下手头的工作,随手给自己煮了碗泡面,正准备开吃的时候,就看到张跃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医院……医院封院了,陈教授说是耐药菌株感染,徐院长他晚上发了高烧,陷入昏迷状态,昏迷前告诉陈教授他实验室里有耐药菌株的课题资料,说你是知道的。陈教授没有你实验室的电话,所以给我打了。”张跃军一口气说完,脸颊两侧因为剧烈的运动显得有些红。
李铮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耐药菌株,他怎么会没有想起来。
八十年代,国内医学界,特别是医院临床一线,还少有耐药菌株的概念。耐药菌株的可怕紧紧在专家学者的学术论文中得以出现。
八十年代的香江好似二十年后的内地,滥用抗生素现象是普遍存在的。紧凑的生活节奏让医生和病人都喜欢见效快的治疗方式,抗生素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细菌多次与药物接触后,对药物的敏感性减小甚至消失,致使药物对耐药菌的疗效降低甚至无效。患者在使用抗菌药的过程中,已经出现耐药的致病菌或病毒通过呼吸道、消化道、泌尿道等器官排出体外,并通过上述途径传播给其他患者。
“该死!给我医院电话。”耐药菌株感染在三十年后的也是个临床难题,特别是这种院内感染,会使得医院病死率大大上升,徐明生刚动完手术,正是抵抗力极其低下的时候,这时候感染耐药菌株,炎症降不下来,那是致命的!
在来的路上,张跃军早就把医院电话背熟了,“08271245!”他一口气背出来都不带思考的。
李铮点头,立刻拿起了话筒。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喂,你好。”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请问陈素芬教授在吗?”陈素芬并不是玛丽医院的医生,只是香江大学医学院教授,玛丽医院很多医生都是她的学生。
“啊!你是李铮先生对不对,您等一下!”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李铮通过话筒可以清晰地听到女子大声喊道:“陈教授,李铮先生来电话了。”
随即,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声,不多时陈素芬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李铮吗?太好了,玛丽医院发生了耐药菌株感染,老徐他……被感染了。现在医院统计了被已确认的感染人数,共79人,待观察的54人。情况很不乐观,该用的抗生素我们都用上了,没有太大效果。香江研究耐药菌株的实验室几乎是没有的,如果将细菌样品送到英国,那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医院里这么多病人……”
陈素芬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把压力放你身上不对,但是我没办法了。老徐说,他手上正好在做耐药菌株的课题,资料搜集的差不多了,你知道放在哪里的。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一份样本已经连夜送到飞机场了,还有一份样本会有人送到你实验室,老赵老王他们都会帮忙。孩子,拜托了!”
李铮深吸了一口气,包括恩师在内的一百多条人命,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是那么沉重。做了两辈子药,虽说明白制药是治病救人的,但实验室里单纯的治愈率数据和真真正正的人命放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是那么得苍白和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