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和沈鸿基帮忙,肖子俊说不定直接从世贸大厦跳下去了。却没想,这块地兜兜转转居然到了她儿子手上。
赵秋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青园门口,保安尽职尽责地站着岗,目光严肃地看着一个个过路的行人。
赵秋华迈开右腿,又收了回去,她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周思甜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赵秋华在距离青园不远处的地方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大门,再看看手腕上手表。
因为距离太远,周思甜看不清赵秋华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
“好久不见。”周思甜走到赵秋华身边,“哦,不,我忘了,我们上次在港督府宴会上才见过。”
如今的周思甜早没了在清河镇时那一副村姑样,一身剪裁出色的棕色大衣,里面是修身的羊绒裙,一根浅灰色的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脖子上,时尚而有气质。按照刘志东的说法,周思甜长了一张高级脸,若不是香江模特行业并不是太发达,以周思甜的条件必然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国际超模。
“是你……”赵秋华神情复杂地看了周思甜一眼,“看来你过得不错。”沈家毕竟是做传媒行业的,手底下也有几家娱乐小报,对于这个大女儿的现状,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肯吃苦、敢打拼,因为上次李铮实验室开幕的事,被媒体解读为身世不凡,使得娱乐圈里的人见到她都客气三分,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
“是不错。”周思甜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大地色的深色眼影稍稍遮住了她泛红的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做了这种事,她还能这么坦然地面对她。哪怕是一声对不起,也会让她好过些。
“小铮并不想见你。”周思甜说道。
赵秋华闻言,晃了晃神,她右手紧紧攥着手里黑色的漆皮包,直到指甲与漆皮摩擦发出“滋啦”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小铮他为什么……”赵秋华开口道。
没等她说完,周思再也忍不住吼了出来,“为什么?你问为什么?你关心过他吗?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小铮很聪明,很认真,他为什么次次考试都考不好?你想过吗?你问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爸爸死了,妈妈走了,我们只剩下自己了,自己不努力,等着外面那些豺狼虎豹把我们吞了吗?”
周思甜的情绪很激动,比起伪少年李铮,周思甜才是承受压力最大的人。
亲母失踪,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里,哪怕李父对她再好,周思甜的不安全感还是没有丝毫减少。随后继父死亡,弟弟生病,她一个人面对觊觎李家渔船的清河镇众人,再接着亲父为救她而死,她却还得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给他安上杀人的罪名,无能为力。而弟弟为了自己选择背井离乡偷渡香江,路上还差点死亡。
别人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周思甜十八岁就全部经历了个遍。她能不怨吗?
“爸爸死了?什么意思,李强怎么了?”赵秋华一下子就抓到了周思甜话语中的关键词,她面色大变。
“爸爸死了,就在四个月前,他出海没再回来。小铮不敢接受事实,大晚上拉着船出去找爸爸,差点也死在海上。”周思甜抬头,努力让快流出来的泪水倒回去。
赵秋华终于维持不住她脸上平静的面容,她身子晃了晃,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李强对她很好,真的很好。他对待她永远是小心翼翼的,一个渔民的妻子却从来没有洗过衣服,这在其他人眼中,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和李强相处的十多年里,赵秋华无数次想要说服自己,和镇上的其他女人一样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是每当看到那些女人为了柴米油盐忙忙碌碌,为了一毛钱讨价还价的模样,她就觉得害怕,她仿佛看到了法国讽刺文学中的妇女形象,那个她学生时代最厌恶、最不齿的形象。
但是他怎么会死呢?赵秋华感觉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他怎么会死呢?!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着力点。
“他真的死了?”赵秋华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道。
“是郑叔叔把爸的船带回来的,上面没有人。”
赵秋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沈家,她依稀还记得在她离开时,周思甜在她身后大喊道:“不要再来找小铮了,他已经放下了,他不想见你。”
当神情恍惚的赵秋华再一次打碎家里的花瓶后,杨婉茹忠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你存心的是不是,这是阿睿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沈科瑞,沈鸿基的与前妻生的儿子。沈鸿基与前妻是典型的商业联姻,两人貌合神离,在生下沈科瑞后就正式分居各玩各的。沈鸿基当初为了能迅速办好离婚手续,没跟家里人商量就同意了将儿子的抚养权交给前妻,使得沈家一度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这也是杨婉茹不满意赵秋华的最大原因。
“对不起。”赵秋华低声道,说着她蹲下来就想捡东西,却因心不在焉被花瓶割破了手。
杨婉茹气了个倒仰,“好了好了,你别收拾了,等下沈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