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燃尽了它的炽热的火焰,崎岖的山路被晒得又白又硬,树木苍翠,叶色深浓,整个大地完全是绿油油的。清凉的露水滴在喘息的大地和绿色的山顶之上,慢慢地,半个月亮爬上来,满天的星辉交织,天空,变成黑白两色,白的云,黑的云,变换着不停跑来跑去。
密林里,有夜莺的歌声和各种虫子的叫声,一队夜行人快马加鞭,马衔片,蹄包裹,悄无声息地绕道越过金国边境,直奔燕京。
一马当先的正是岳鹏举。身上已经被汗水所浸透,此时,他心里如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日前,才探得消息,金国发生大乱,宗望已死,所有使节团成员被大太子宗翰扣留。
他内心深处,本来就不赞成妻子出使金国,可是,君命难违,这一去,焉知不是狼窝虎穴?他这些日子多次衡量,虽然金兀术海上战败,可是,宋金的力量对比并未发生根本变化,金国依旧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如此,即便和谈,又会有几分诚意?
只怕是白白葬送了宋国的大批礼物和一众使节团的性命。
他强烈地担心着自己的妻子,又怕边境发生巨变,立刻知会吴玠,留下老成持重的于鹏驻守,亲自率军前往。
在燕京的城北,所有人下马,趁黑夜行。探子的地图显示,宗翰府邸在北,而所有宋国使节就关押在他北地的行宫,尚未转移。
月光照在众人身上,他们全是清一色的金军战甲便装,是当初在海战之时缴获的。随从者还有一名契丹降将查茨。查茨多年降金,金军为保存实力,每次大战前,总是契丹人和其他汉人军队充当先锋,折损多少也不心疼。查茨曾两次被岳鹏举的军队所俘虏,得他饶恕性命,后来就死心塌地跟在宋军中。他精通女真话,更熟悉燕京的大街小巷,是以岳鹏举带了他一起上路,以备出其不意。
按照查茨的提示,众人停下。岳鹏举吩咐下去:“你等先分散等候,以焰火为讯号,我且和查茨一起去大太子府邸探询……”
他的重要下属王贵立刻说:“不可,岳相公不可亲自去冒如此大险。”
此时,对妻子的担心已经超越一切,还谈什么冒险?他一挥手:“众人听令,只管按照计划行事。”
“岳相公……”
他一挥手,王贵知道没法再劝,只好率领人马往后掩护。
远远地,花溶能看到密密的帐篷下,还亮着星点的马灯。此时,周围的人还未完全睡去,夏日里,到处都是牛羊的叫声和飞禽的声音。
她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的正是那曲《蝶恋花》。
无人前来!韦太后并不曾如约前来。
她继续吹奏,怕韦太后不曾听见。可是,她依旧不曾前来。
她心里慌乱,待要上门,却又不敢,韦太后的四周,一定被宗翰布下了伏兵,自己前去,正好是自投罗网。
等到半夜,她终于忍不下去,大着胆子悄然往帐篷靠近。可是,才到半途,她已经看见黑暗中有人影闪过,正是女真军,严密监视着韦太后。这些都是宗翰派出的,他一思虑,这是抓住花溶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
花溶不敢再靠近,转身,往回路赶。
走到半路,忽然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小哥儿……”树林里,一个人影窜出来,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