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首回答完,又悄悄嘲讽似地看了西西一眼。
西西正着急地对管家道:“医……扁鹊呢?请扁鹊了吗?”并没注意到白芷的眼神。
扁鹊很快来了,是经常来府里给赵姬看病的中年男子。扁鹊大概早清楚赵姬的情况,并不惊讶,只是说夫人有心结,郁不能解,所以急气攻心,才晕倒了。不碍事,只等夫人醒来,再仔细看看。
如此,这一晚上,西西便主动守夜,陪伴赵姬,她的母亲。
睡到半夜,忽然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顷刻而至。西西惊醒,忙起身关严门窗。等她忙完,一回头,却看到赵姬立在榻前,双眼无神。
西西上前,握住赵姬冰凉的双手:“母亲,你醒了?下雨了。”
赵姬怔立了一会儿,不言不语,忽然问西西道:“你是谁?”
“我是你女儿啊。”
“女儿,我的女儿不在这里。”
西西以为赵姬发了魔怔,便轻声哄赵姬道:“母亲,天凉,你先睡下,我去叫扁鹊来。”
赵姬终于回过头,透过屋里昏黄的灯光盯着西西上下审视,西西直被盯得浑身发毛,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只觉冷汗岑岑,便鼓起勇气叫道:“母亲,你怎么了,不认得女儿了吗?”
赵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弗起,刚好一道闪电划空夜空,把赵姬脸上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西西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绝望、无助,满脸泪痕,却又充满了可怕的阴冷。
西西不自觉地后退,这样的赵姬太过陌生,犹如地府里出来的阴灵,浑身散发着可怕的煞气。
赵姬却一步一步地迫近,西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惊雷闪过,西西一下子蹲坐在地。赵姬却扑了上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嬴政!”
西西被赵姬死死掐住喉咙,感觉生命在流失。难道自己又要死了吗?死在亲生母亲的手里?嬴政?那不是秦始皇吗?我长得像秦始皇?赵姬是秦始皇的姬妾,她是有多恨秦始皇啊,可怜的母亲,可怜的赵姬……西西敬佩自己临死时还能想到这些,对要掐死自己的赵姬一点儿都不痛恨,反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忽然,掐自己的双手松了开来。西西如濒临死亡的鱼儿,呼到最后一丝空气,当即咳喘不已。一双大手顺着西西的背轻轻拍了两下,西西抬起头,看到魏子都那张处变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
“魏公子……谢……咳咳……谢谢!”
魏子都递给西西一斛水,见西西恢复正常,便走到姬的榻前。西西这才发现,不止魏子都,赵姬的榻前还坐着一个陌生的扁鹊。
赵姬重新躺在榻上,却已睡熟,睡梦中的容颜安静详和,丝毫没有刚才发狂暴戾的影子。
“我母亲她怎么了?”西西问扁鹊。
“夫人心病过重,需要多休息。”
“心病?”一个女子不得男人宠爱,郁郁不解,这心病真上无法解除。
西西了然,便不想多说,忽然听到魏子都的声音:“如果说夫人有心病,那应该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名义上的父亲?那不是嬴政吗?这里面肯定有些缘故,赵姬待在洛阳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呢?
外面的雷电停了,只听到沙沙的雨声。魏子都就在这个安静的雨夜,慢慢向西西诉说赵姬的往事。
赵姬是赵国公主。秦始皇灭赵后,把赵国王室宗族迁到边远苦寒之地,赵姬当然也在其中。赵姬长大后,被异母兄长赵歇献给秦始皇。邯郸的女子能歌善舞,赵姬更是当中的翘楚,秦始皇很是宠爱,没多久就生下了西西。只是没人知道,西西的亲生父亲是赵国一位没落的贵公子。
赵姬生下西西后,不知为什么,有一次侍奉时惹怒秦始皇,赵姬为恕罪就带着女儿来到了洛阳,毕生再不见秦始皇。
西西看着病榻上的母亲,明白了她刚才的异样,她一定是因为爱而不得,才恨秦始皇的。秦始皇灭了她的家国,让她没有了父母依靠,又让她失去爱人,这是一种多么刻骨的仇恨。
“从那以后,夫人就时有呓症,晚上犹如梦游,白天醒来却万事不知。这也是她不亲近你,让你从小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的原因。”魏子都道,“你恨你母亲吗?你刚才差点因为她死去。”
西西摇摇头:“她是个可怜的人。我不恨她。那个……我父亲怎样了呢?”
“他死了,被秦王处死。”
西西黯然:“公子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魏公子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
西西抬起头,第一次近距离注视这个引起全府女子为之疯狂的美男。清冷的秋夜,柔和的话语,既使自己的实际年龄已有二十岁,也有些不自主地沉沦。如果这个美男神情够温柔的话。
二人默默对望,忽然外面传来小婵的哭叫:“公主,救我!!”
西西站起身,推开门,发现管家正拉着小婵往外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公主,小婵昨晚上在外间睡着,一直没醒来,可小婵不是故意的,公主饶过我这一次吧。”
侍奉赵姬时,小婵和白芷在外间的榻上陪着西西,晚上三人轮流看护,不至于精神不济。昨夜电闪雷鸣,雨声哗哗,小婵竟然睡得死死的,管家因此要把小婵发配出去。
“小婵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