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儿的人。
肖凯内心腹诽,他怎么就没看出来?
倒是聂正扬自己被夸得不好意思,说:“我妈是北方人,小时候就总是给我们包饺子吃。我只学会了擀皮,其他都不会。”
奶奶教他和馅儿,边教边说:“这是小凯最喜欢吃的馅儿。”
聂正扬一听这话,顿时学得异常认真。多少肉,多少菜,多少香菇,多少冬笋,都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里。
肖凯看着他,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正在烧火,直到火苗都从灶膛里蹿了出来,才手忙脚乱再往里添了两根干柴。
吃完饺子,肖凯将一张躺椅搬到院子里,让奶奶晒太阳。奶奶就坐在躺椅上,剥花生米,说晚上要给聂正扬炖腊排骨。
肖凯把毛毯抱出来,盖在奶奶腿上,奶奶就说:“香烛在堂屋桌子上,你上山去吧。”
聂正扬看他回屋拎了个袋子出来,叫聂正扬出门。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聂正扬看着这路线,估计是要上山,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是去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到了一片坟地之上。四周都是坟墓,基本上都有了些年头。现在农村也已经开始普及火葬,新丧的村民也很少进行传统土葬了。
不少人一大早就上山祭拜,香灰纸钱,被山风一吹,四下飘散。
肖凯带他循着小路往上走,在半山腰处停下来。连着两座坟,分别是爷爷以及他父母的合葬墓。
聂正扬什么都没问,看着肖凯从从里面取出把镰刀来,要帮爷爷和父母清理周围的杂草。他脱下大衣,上前帮他,肖凯还是没说话。两人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才将三座坟墓的杂草清理干净。大冷的天,竟出了一身汗。
“把衣服穿上,出了汗吹山风会感冒。”肖凯边说边蹲下身,先给爷爷点上香烛,摆上几碟点心和水果,以及一小瓶二锅头。
聂正扬依言穿上衣服,也蹲下身去,拿起一叠压得特别严实的纸钱,一张张捻开,方便他烧。
肖凯跪在爷爷面前,磕了三个头,说:“爷爷,新年好,孙儿来给你拜年了。今年过得好吗?带了你最爱喝的二锅头,不过你在那边也要节制点,喝多了伤肝,你的肝脏本来就不好……”
聂正扬听着他面对墓碑的喋喋不休,也跟着在墓前磕了三个头,但却没有说话,只是把纸钱在香烛上点燃,慢慢烧给爷爷。
父母那边也一样摆了那些祭品,却没有酒。而肖凯面对父母的坟墓,话却明显少了很多,磕完头就一直跪在那里,没有出声,也没有起来。
聂正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规规矩矩跪在他旁边,同样磕了三个头,便在一旁安静的烧纸,沉默的陪着他。
直到带去的一大叠纸钱都烧完,香烛也快要燃尽的时候,肖凯才抬手摸了摸父母的墓碑,说:“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们。”
聂正扬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并没有下山,而是往更高处走去。
两人登上山顶,能看到山下村子里稀稀落落的民居,以及远处如同丝带般绕在绵延大山之间的盘山公路。
昨天晚上,聂正扬就是从那条盘山公路进来的,车子就停在村口,没法再往里开。
肖凯坐到山崖边,掏出火机点烟,深深吸了一口,开始说话。
“我妈在我三岁那年患了乳腺癌,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撑了两年,最后还是走了。我爸为了供我读书,没日没夜的开车拉石材。我九岁那年的秋天,就在前面那条通往县城的盘山公路上,他连人带车,翻下了山。我从学校赶回来,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聂正扬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条蛇一样弯曲扭动的盘山公路,仿佛能感觉到到九岁的肖凯内心的无助和伤心。
“由于是我爸自己疲劳驾驶,石材厂不但没有赔钱,反而要让奶奶赔他们的车。最后还是村长出面交涉,石材厂看我家除了老人小孩,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债,才没有强硬的要求赔偿。”
“我爸没读过什么书,奶奶更是一点文化都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就只有自认倒霉。石材厂没有给司机买保险,办完后事,家里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为了养活我,让我读书,奶奶六十多岁还坚持种地。晚上我做作业,她就陪着我做一些手工,然后让人带到县里去卖。我要帮她干活,她总是不同意。她说我要好好读书,读书是最重要的事,只有考上大学,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肖凯手中的烟燃了大半,但他并没有再吸。他就坐在那里,望着远处那层层叠叠,仿佛无边无垠的起伏山峦,语气平和的讲着这些沉重过往。虽然聂正扬没有说话,但他知道,他就站在他身后,在认认真真的听。
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家里的事,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他真的在一起。他以为自己可以随时抽身,所以并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家里的事。
可他没想到,自己心底的防线,被他的温柔深情一次次冲击,摧毁。当他意识到快要抵挡不住溃不成军的时候,他害怕了,恐慌了。所以他逃了,跑了,退缩了。
他怎么能不害怕,不恐慌?奶奶还在这里,等着看他结婚,成家,等着他接她去城里,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手中的烟完全烧完了,手指传来灼烫感,他才回过神来,将烟头摁熄在土里,继续说道:“聂正扬,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做到像你这样任性,可以打着爱情的旗号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