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然后终于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柳清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躲不过的,今日就算躲开了,明日他也还会跟在身后,穆之,不是一向都这样子的吗……
“太子殿下从下了朝便一直跟在下官的后面,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语气轻佻,半点没有下官对于太子殿下的尊重,行礼也行得马马虎虎,偏过头,瞧着他。
程穆之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呼吸猛地一窒,三年未曾提起的想念此刻如同藤蔓一般铺天盖地的疯长,心口处被缠地一阵发麻。
眼前自己日思夜想了三年的人,他废了好大的劲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把他揽入怀里头狠狠抱住。
想问问他这三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又为何会回来,想知道他为何当年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就可以狠心一走那么久。
想知道他这三年过得如何,这三年里他是同谁在一处……
想知道他即将到来的束发礼要如何c,ao办……
阿言……时间一晃而过,你也快要成年了……
然而最后所有的疑问都变成了一句话。
“本宫无事要吩咐于你。只是今日乍然见到严尚书,思及一位故人。严尚书的容貌与我那故人实在太过相像,本宫一时有些混了。”
程穆之眼睛睁得很大,有些发红,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阿言这样子回来一定有他的理由,现在他是严青,是严青……不可以让阿言因为自己而乱了计划。
可是眼前这个人,这样妖邪的气质,与阿言又并不那么像了……阿言……为何三年后的你成了这样?这三年你到底独自背负着什么?
“哦?”柳清言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恐怕殿下是看错了,毕竟人有相似。殿下既说是故人,想必故人已远,殿下又何苦痴缠?放下不是更好吗?”
说完,若有所思地盯着程穆之看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下官也告退了。”
还是随意地行了个礼,柳清言转身毫无留念地离开,仿佛真的从未与程穆之相识过一样。
然而此时正是初巳时,天色尚早。
难得一见的初春的阳光驱散开了多日的y-in云,屋檐上的冰凌慢慢地融化,滴滴答答地往下低着水,街边不远处的柳树也添了点新绿,明明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程穆之此时只觉犹如身坠冰窖,寒凉彻骨。
犹记年少青衣时,归来似是故人,非是故人。
来接他的高展驾着马车又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自家主子从宫里头出来,忙下来给程穆之打了帘子,“殿下今日怎的这么迟?可是有事耽搁了……”
程穆之摇了摇头,收下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今日怎么是你过来?你义父呢?”来接他的不是平日里的高进,程穆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突然换了人有些奇怪。
“义父今日本来还是要照常过来的,临来的时候突然身体不适,就差小的过来了。殿下莫不是嫌弃奴才?”高展一面驾车,一面对着里头的程穆之没大没小地说话。
程穆之显然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若是放在平日也许还有心情听他嘴贫两句,今日实在是没了那兴致,脑子里满是柳清言刚刚的几句话,“故人已远,何苦痴缠?”
阿言,你只认你自己是严青,可是我与你相识那么久,又如何不知道你是谁?
你气质轻佻妖冶也罢,或是如当年一样清风磊月也罢,在我心里你又何时变过?
今日一见便知是你,不过是比三年前更高了些,眉眼也愈发长开了些罢了……我如何不识得你?!
微微闭上眼,当年是我护不住你,可如今,我有了能力来护着你,你却似乎并不需要了啊……
心乱如麻,程穆之却不得不强打起j-i,ng神来分析眼下的现状。
如今尚书一职不再空缺,朝廷当中大小官职也都齐全,党派之间的斗争怕是要愈演愈烈,程穆泽与左相,能忍住多久不去拉拢这新任尚书呢?
阿言……你又会将自己置于什么状况之下呢?
马车“哒哒”声渐渐慢下来,已是回了东宫,说是身体不适的高进此时却站在门口迎着他。
程穆之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高展,高展却是早已悄悄引着马车回了后院,不见了踪影。
高进对着他行礼,“殿下,老奴刚刚收到二皇子殿下让人送来的密信……还想着殿下今日回来得怎么这样迟……咳咳”
一边说一边忍下咳嗽,从怀里将信封掏了出来。
程穆之微微叹了口气,“你身体不适还是好好歇着吧,信大可等本宫回来送到本宫房里,何苦在这外头沾了一身的寒气等本宫?也别太担心本宫……”
高进禁不住他这般关心,只得连连点头,跟着他一起回了书房。
程穆之将密信拆了匆匆扫了一眼,眉头皱的更加厉害,“高进,二皇兄让人送信过来时可有交代什么?”
高进摇摇头,“回殿下的话,并没有什么交代的。”程穆之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又吩咐道,“你这几天就好好歇着,事情就让高展去做,你带他带了这么久,也能让他多学点。”
“是,老奴清楚了,奴才现在给您去准备午膳。”说罢行礼,转身退出了书房。
程穆之的书房里现在常年点着蜡烛。
将信件凑过去烧掉,程穆之按了按自己一直皱着的眉头,疲累的往椅子上一靠,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