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低着头不说话。她与父亲、兄长的感情极好,听到父兄可能就要踏上战场了,心里又心疼又舍不得。可母亲也没说错,父兄有他们的责任要承担。她会舍不得家人去战场冒险,那些保家卫国的小兵们,也个个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一样的舍不得。可要想阻止敌族的铁骑踏进中原,必须有人站到边关去!还有母亲,她也是舍不得的吧,却还要分心来抚慰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
赵敏禾一时间脑中纷纷扰扰,埋进了母亲的怀抱里。
吴氏叹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乌发。知道她会慢慢想明白的,吴氏不再开口劝她,说起了其他事:“过几日你该去与杨家姑娘添妆了吧?”
赵敏禾点点头,瓮声瓮气道:“定了冬至那日,到时三婶婶会带我与阿苒一起过去。今年玄壇寺礼佛,祖母那儿只有嫂嫂们陪着了。”
她仍旧埋在吴氏怀里,因而点起头来就像是小时候在吴氏怀里蹭来蹭去似的,弄得吴氏只觉得自己怀里暖暖软软的。
她失笑地托起了女儿的头,道:“你祖母那儿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嫂嫂们都是能干的。杨家姑娘我从前也见过许多次,是个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姑娘。我这里有一套红宝石头面,你帮着送去吧。”
吴氏自己得到正月底才算过了一年孝期,因而添妆礼佛这样的事她都不能出面。
赵敏禾也知母亲还在孝中,便也点头同意了。
“另外,七殿下那事……”
吴氏话刚起头,赵敏禾就红了脸小小声道:“母亲,我知道错了。您别说了。”
吴氏失笑,该说的却还是得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想要吊住一个男人的心,偶尔叫他占些便宜没什么,只是要有分寸。一味的推脱会叫他着恼,偶尔为之且循序渐进,加之始终守着一个界限,才叫他心痒痒的同时也更舍不得你。”
赵敏禾摸了摸像火烧似的小脸。就是因为吴氏说的这样的话才叫她招架不住啊。她低了头,话更小声了。“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吴氏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们当着八郎的面,难道也是‘挺好的’?”
赵敏禾哀叹一声,轻声叫道:“母亲都罚了一个月了,其他的就饶了我吧……”
吴氏气定神闲道:“我罚的分明是他,阿禾觉得自己也被罚了?”
赵敏禾一愣,旋即找了借口跑远了。再待下去,她都快被母亲迫着亲口承认她也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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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冬至那日,杨氏带了赵敏禾和郑苒往杨家去为杨兰锦添妆。护送她们去的是赵攸涵。
赵敏禾临上车前,看了看这位这些日子来显得神采飞扬的六哥,被他脸上的灿笑带得暂且望了临近的战事,戏谑地在他耳边轻声道:“六哥哥,又不是给王家姐姐添妆,你现在就是再高兴,也不能叫时间走得再快些啊。”
赶在赵攸涵恼了之前,她飞快地提了裙子钻进车里。
赵攸涵倒没把妹妹取笑他的话放心上。他与王晴的亲事上月底总算到了请期这一步,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虽然比陆铭荣航之流要晚个三四个月,但好歹是放在上半年了,否则大家都到襄山去了的夏季不适合迎亲,错过了便要等秋日里天气凉了才可,那他自然要高兴日子放在五月里啊。就连前几日得知边境的险况,都不能叫他的心情黯淡下来。
到了杨侍郎府,赵攸涵身为男子,不好进后院,便只停在了前院正厅中。那里自有杨家的当家人杨澍和杨兰锦的兄弟们帮着招待。
其中还有几个同样送家中女眷过来的官家子弟,荣航和陆荣轩赫然就在其中,赵攸涵与他们二人相熟,很快就站在了一起说话。
杨氏带了赵敏禾和郑苒进了杨兰锦的院子。
这还是赵敏禾第一回来杨兰锦家中。只见她院中,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好,屋内的摆件小物也罢,大体上富丽堂皇但细微处却并不精细。而且一看便是短时间摆上去冲门面的,有些地方的风格甚至并不统一,不是长时间精心打理过的模样。
赵敏禾心中了然,杨兰锦继母不是个慈和的,与杨兰锦也并不亲近。甚至杨兰锦从前做东邀请众女,几乎都不曾摆在杨府,而是将聚会摆在京中有名的牡丹园或其他园子里。
她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今日却才是有一个直观的认知。
进了闺房,待见到这位继室杨夫人一脸笑容可掬地与杨兰锦一同坐在暖榻上,亲热地抓着她一只手同几个女眷说着话,赵敏禾却是一呆——这么亲热的模样,若不是她事前知情,怕还要真以为这是亲母女呢。
杨兰锦看上去有些无所谓,任她抓着不放也随她去。她甚少开口,每回开口几乎都是对在场的女眷说些感激的话语,待杨夫人暗暗引导着她把话往杨家母女、姐妹情深上说时却并不搭理,只低着头装羞涩。
赵敏禾甚至观察到了杨夫人偶尔僵起的嘴角,却顾及着场合和杨兰锦未来的身份只能硬生生按捺下去,还有在场的别家女眷带着了然和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担心自己真的笑出来,赵敏禾赶紧低了头跟在杨氏后头。
与杨氏先后将添的礼单送上去,杨兰锦借机起身,状似无意地把柔荑从杨夫人手中抽出来,缓缓福身与她们道谢。
杨氏上前亲自扶了杨兰锦起来,拉着她坐回暖榻,顺势就坐在了杨兰锦的另一头,又拉着她的双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