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坐起身,静静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意识慢慢回笼,她想起了自己掉入陷阱,在绝望中想到了他…
是他救了她吗?……
在她绝望的边缘,竟然想到的是他,来救她的也是他…
她嘴角自嘲一笑,说不出心中滋味。
“吱呀”一声。
尘落敛了敛神色,有些戒备地看向声音之处。
不多时,宇文宪手拿托盘,端着两碗汤药绕过了屏风。
见她醒了,他淡淡笑了笑。
他将托盘放下,又拿起其中一碗递给她:“先把这个喝了,鸡汤里掺了些补血养气的草药,又加了姜片驱寒,对你身子有好处,过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准备膳食过来。”
他的视线移到她的脚上,又问了句:“脚上的伤可还疼吗?”
尘落试着动了动,不禁咬了咬唇。
她单手接过了汤,喝了一小口才问道:“是他救了我?…”
宇文宪点了点头。
“看来是他派去的人没有找到我,他便坐不住了?…”她语气淡淡,却不似先前嘲讽。
宇文宪静默了片刻才轻声道:“看来你确实来过这里,还听到了些皇兄的安排…只是并非如你想的…皇兄在接到消息前便有些担心你,听说派去的人未见你担心是你出事,所以,他拖着病体带我们去到山谷里,这才确认了你曾来过这里,之后并未回去…皇兄得知后心急如焚,立刻便派我们分散去找,若是再找不到你,他怕是真的要调兵搜山了…他找了你两日,这两日都未食未饮未眠…好在后来山人把山中埋过陷阱的地方都画了出来,又主动引路,还派出猎犬帮忙…是皇兄最先找到的你,那时候已经破晓,他身边的人都被甩得老远。我们跟着他留下的信息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陷阱,正用外衣裹着你,给你揉搓手脚…”
尘落没有插嘴,直到他说完,才禁不住看了眼身边昏迷的人。
“他受伤了?”
“只是擦伤,但估计是把外衣给了你,有些伤寒入体,而且皇兄先前的伤也未痊愈…他抱你回来以后还一直亲力亲为,不让我们任何人插手…直到他坚持不下去了,我才能插上手帮忙……”
尘落叹了口气,低头喝起了汤。
汤碗遮掩了她的表情,也掩盖着她的心思。
喝完了汤,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碗还给宇文宪:“谢谢。”
“大夫说皇兄的积劳和心事重重不利于他身体的恢复,我知道你或许还是要走,但至少等他好了好吗?尘落,你不是自私的人,我说句不敬之言,若是皇兄因你弃了天下百姓,你觉得你还会爱他吗?若有一日,他为了你对不起天下百姓,成了高纬那样的君主,你会开心吗?”
尘落的手不禁攒紧。
宇文宪没再说什么,转身道:“我去让人准备些吃的…”
他走到门边似乎想起什么,又回来将刚放下的另一个碗递给了她:“这是皇兄的药,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人手,劳你伺候一下吧…”
“我…”尘落还来不及拒绝,宇文宪已经将碗塞到她手里,转身出了门。
她无奈地看着手中的药碗,又低头看了一眼仍紧闭双眼的人,嘴里嘟囔道:“你为何要救我…我不想欠你…”
一手被冰凉的大掌裹着,一手端着温暖的汤药。
此刻,她越发觉得自己像是火上的冰,被炙烤着的同时却又会沉浸在那丝丝清凉里,以此缓解燥热…
沉思良久,她才自言自语着:“罢了,我累你受伤,欠你的,现在还你便是…”
她试着抽了抽自己被他拉着的手,可是他不仅不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无奈下,她把汤碗放到榻边,又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她有些懊恼,正想挣开他的手,强行去灌,榻上的人却像是觉察到一般,又紧了紧拉着她的手。
“落儿…”榻上的人喃喃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她心里莫名一颤,以为他醒了,却原来只是他的梦呓…
刚刚那清凉之感似乎也化为了温热,将她紧紧裹着…
她复端起了碗,含了一口药,低头吻上了他。
她一点点将药哺给榻上昏迷的人。
一碗药喂下去,她只觉舌尖溢满苦涩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