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苦笑了一下。
原来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自己能为‘心爱的妹妹’牺牲生命……可是,若是从别的什么人,和妹妹的宝贵生命中选择,妹妹肯定是第一位的。
他难道对阿婵不够好?
第一次,夏世杰的嘴唇里含着苦涩的血液,心里升腾起愤怒,夏蝉在他眼中的形象,一点点变得扭曲,破碎,恐怖难看的就好像他心爱的妹妹已经死了。
今天这件事儿,本来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就在午后,他正于万佛塔前看两国之间的赌斗,那正是最激烈,也最危险的时候,阿婵一脸惶恐,哭着奔到他怀里求他,要他等下去藏书楼的三楼。
夏世杰简直要被她这番梦话给吓懵了,连忙追问原因,开哪门子玩笑,在大周的京城,闯人家大云寺的禁地?
阿婵却什么都不肯说,只一个劲儿地哀求,言之凿凿,说只让他进去晃一圈便成,什么都不用拿,就是去晃一圈。
自家的宝贝妹妹,哭得一脸绝望,就好像要是自己不答应。她便下定决心要那么做似的。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出这样的结果来。
坐了整整一夜,隐约觉得身上发烫,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夏世杰猛地站起身——他要去大云寺。
他是夏家的嫡子,又真的什么都没拿,若是只说自己一时糊涂,对藏书楼的三楼特别好奇,所以去转了一圈儿。哪怕大云寺这边动怒,哪怕他的名声受损,可终究还是能得救……
大云寺说自己再没有解药,或许是假的。
即便没有,他们自己的佛像,应该也能缓解,解药更是可以做出来,只要坚持坚持……
夏世杰撑起身子,不顾那小厮惊慌失措地呼喊,也不回房间。就要向外走。
走到大门口,阿婵就从外面像乳燕投林一般飞扑过来,一脸焦虑:“哥,哥,我想到办法了!”
夏世杰的手没动,没去抱她,却也未曾躲避。
夏蝉搂住了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抱歉,不能让你出去。还有,我会想办法,一定。”
夏世杰的眼前一黑,脸上露出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一头栽倒,最后的意识,还听到他那小厮声声呼唤,还看见夏蝉那张复杂的脸。
三日后
夏家大门前人来人往,满京城的神医都出没在此,夏蝉满脸憔悴。整个人仿佛又瘦了。
整个府邸都笼罩着一层紧绷的气氛。
陈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儿子,气色到还不算太坏,脸色青白之类的,已经算不得什么,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夏安,面上都露出几分紧张。
他只有这么一个成气候的继承人,剩下的庶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再说,他的妻子可是公主!
除非他和妻子一大把年纪再生一个儿子,否则眼前这个,相当于独苗。
夏安有时候是想过,要是他能和阿婉再生个才好,现在的夏世杰有点儿不怎么合心意,但也只是想想,生孩子多恐怖的事儿,年轻的女人生产,也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与其让公主涉险,他还不如想法子纠正世杰那颗榆木脑袋。
折腾儿子,把儿子回炉重塑的法子,他可有不少,但那前提,他的儿子得好生活着。
正忙乱,外面的管家匆匆进来报信:“公主,族长,荣安郡主来了。”
夏安愣了下。
陈婉猛地站起身,连衣服也不披就向外走,夏蝉也连忙跟上去。
没走多久,就隐约看到外面的车驾,还有郡主的仪仗。
隐约还传来阿婵的声音——“郡主,实在抱歉,家里有病人,正乱着,恐怕是招待不周,等过后我一定好生向您赔罪。”
“阿尘!”
陈婉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嗓子,随即又哑住,沙哑的厉害,她以后,她以后……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喊她一声阿尘了吧。
红尘却一挥手推开夏蝉的阻拦,大踏步地走进门,脸上还露出极为温暖的笑容,盈盈拜倒:“红尘拜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