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上下都吓坏了,再不肯拿表小姐的消息扰他,连下葬都匆匆,顾不得人家亲生的爹娘赶过来只看到女儿坟头,会是个什么心情。
瑶姐儿跟着乔氏去探望了下,乔家到觉得早点儿葬了好。一个不孝女,把自己弄成那么一副鬼样子,真让爹娘瞧见。还不是徒惹人心伤。
说白了,乔家还是不怎么在乎周家。
如今周家要扒着乔家,他们当家的老爷是深县教谕。正想活动活动,从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挪动出来做官,只能等着乔家给他出力,这种时候,他再心疼也不敢闹,毕竟女儿已经死去。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还必须活得好。
周家不只是周晶一个女儿。
虽然周晶的娘亲。只有这么一个!
红尘忽然觉得有一点儿难受,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恐怕都不会舒服,就说瑶姐儿,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那么不舒服,是不是有一点儿一个熟悉的女孩子死得悄无声息的缘故在。
“小姐,该喝安神茶了。”
小丫鬟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地端给红尘和瑶姐儿。
本来只有瑶姐儿喝,乔氏想到家里其他几个女儿,怕也受惊,干脆每个人人都要喝。
喝完茶,红尘就起身送瑶姐儿回去,出了院子,正好碰上乔氏的嫂嫂带着俊哥儿出来。
撞在一起,瑶姐儿便过去见礼,乔氏这位嫂嫂对瑶姐儿到是勉强笑了笑,不过对红尘那是视而不见,至于俊哥儿,一直冷着脸,目光像小刀子似的在瑶姐儿和红尘脸上刮。
瑶姐儿吓了一跳,讷讷无语,往后退了一步,红尘一伸手扶住她,也没避开,冷冷地盯回去,似笑非笑,带着一股子嘲讽。
俊哥儿不知为何,毛骨悚然,觉得自己隐藏在心底的那点儿东西,全让这个女人给看透了,轻轻低下头,老老实实跟着娘亲离开。
瑶姐儿半晌都回不过神,眼睛一红:“俊哥儿瘦了好多,他肯定生我的气呢,他,他怨我没帮……”
红尘拖着她的手臂向前走,冷笑道:“生你的气?这还不是他造成的结果,真以为表现得怎么哀毁过度,情深义重,就真的一点儿过错也没有了?是啊,他都这副模样,恨不得追随周晶去死,别人哪里还敢怪他,我想,他现在在书院,肯定是大出风头,他那帮同窗,还有书院的先生,对他是又同情又怜悯,小心翼翼的很吧。”
瑶姐儿一愣,没有说话。
最近书院的胡山长选弟子,俊哥儿就被选了上去。
其实俊哥儿本也有机会,他聪明漂亮家世好,读书更是不错,虽然有点儿仗着小聪明不大用功,可是在书院算好了,但宋峥和孔未央,还有另外几个学生也很优秀,他能不能中选,谁也说不清楚。
前两日俊哥儿因为周晶的事儿,哭得昏死过去,胡山长正好在,就探问了几句,还送他回家,当着友人的面就感叹,说这孩子重情重义。
后来,他老人家就选了俊哥儿。
红尘也知道这一出,冷笑:“我看那胡山长也是读书读成了死儒,也就能读读书。”
当然,那等读了一辈子书的大儒,单纯些值得原谅。
“咱们那位表少爷的悲伤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还真说不清楚,他不是还要和那位陶家小姐定亲?口口声声已经辜负了表妹,不能再辜负陶小姐,到一副情圣模样,可当初他要是不想娶人家周晶,就老老实实跟人家保持距离,何必给人家希望,女孩子的闺誉比什么都重要,若不是周晶只有俊哥儿一根救命稻草。除了他,再也没有活路,又何至于去死。”
红尘难得说这么多话。
瑶姐儿听得脸上发白。偏偏又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讷讷:“……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俊哥儿了。”
红尘送她回正房,没再多说什么,瑶姐儿恍恍惚惚的,也若有所悟。
周晶下了葬,卢家也就渐渐恢复正常,大太太怕女儿闷在家里多想。见这日冰消雪融,阳光正美。就带着家里的女孩儿们一起去会善寺礼佛。
其实早该去的,只周晶这事儿给耽误了。
会善寺在凤城以东的栖凤山上,山不算高也不是很低,山路很平整。不少富贵人家的太太携小姐去礼佛,至少要一整天,上下都要走许久。
下了车,乔氏就让人喊了几个力夫,都抬着二人抬的小抬椅,还有一种是一个力夫,身后背着个藤椅,让小姐少爷们坐在后面抬着走,不过这种活要大力士才做得。
红尘对付这么高的山。其实没多大问题,一路小跑也上得去,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坐了轿子。被抬着晃晃悠悠向山上走,一路吹着山风,她想起那个周晶寻短见的事。
“爱情为什么会让人死?真奇怪。”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种东西,不知怎么的,又忽然想起很久很久都不曾想起的一件事。
已经相隔一世了。
当年她被鬼谷先生捡回去之前,曾和一个白袍小将军同行一段路程。
她人生中第一次自由快活。两个人一起逃过恶犬的追赶,看过山涧里长的青梅花。登上过山巅,看过日出日落,那是个君子,十分照顾她,对她也好,特别温柔体贴,又不会追问她不愿意说的话题,现在想来,应该是有过的吧,朦朦胧胧的情愫,但那会儿的她什么都不懂,小将军也什么都没说,连名字也没说,后来战争来临,他把她托付给鬼谷先生就走了,奔赴沙场。
再多的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