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昭哂笑着:“那件事就别提了,再说我若不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你能认识你哥哥。”
善宝立马站住,瞪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李青昭奸诈的笑着:“你昨晚说梦话来着。”
善宝大骇:“我娘知道不知道?”
李青昭要挟道:“你若是把第一个儿子过继给我,我就不告诉舅母。”
好汉不吃眼前亏,至于第一个儿子,那是缥缈如云烟的未来之事,善宝使劲点头:“都给你都给你,儿子女儿都给你。”
李青昭拿了善宝的把柄在手,得意非凡,也知道善宝生儿育女还早着,既然这个把柄如此好用,还是先考虑下眼前的利益,所以首先要她买只烧鸡给自己,并且此后成堆的烧鸡都用这个秘密来交换,还有猪肘子,还有猪蹄子,还有猪舌头,还有猪大肠,还有猪尾巴,还有……太多太多,从今后自己就可以坐着吃躺着吃,怎么吃都吃不完。
憧憬总是美好的,她乐不可支,自顾自的笑得浑身抖动。
善宝早走在了前头,来到巷子口时驻足张望,耳听吱嘎吱嘎的车轱辘声响起,她踮着脚望出去,雪越下越大,阻碍了视线,隐隐约约像是看见了黑乎乎的一物,猜测是送柈子的来了,头一转,就发现她站着的巷子口斜里有个黑影,以为是路人,并无在意,老老实实的等着那牛车。
其实那不是路人,而是长福雇用的杀手。
说他是杀手也不完全正确,因之前的三十年他都没杀过人,而是替别的肉铺杀猪的,这个行当叫屠夫。
那日长福离开文家,揣着匕首毫无头绪,杀人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勾当,他连鸡都没杀过,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了文婉仪,沿街走了半天,自己虽然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却也没有杀手,不过都是卖米的卖菜的卖柴的卖油的卖身的……差不多都是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吃什么什么不剩干什么什么不行的,唯一一个孔武有力者,便是替人杀猪的郑大。
郑大!
电光石火般,长福突然心花怒放了,郑大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个不错的人选,主要是他穷,穷则思变,穷才容易被白花花的银子勾引,于是长福就找到了郑大。
“有宗发财的买卖,你干不干?”长福问。
郑大抖了抖袖子,顿时弥漫着一股臭烘烘骚乎乎的气味,嚷嚷着:“哪个不想发财,若是有钱,我也不愿意成日的弄身猪尿骚,说,什么买卖,只要能发财,就是去阴曹地府捉只小鬼我都敢。”
长福击掌叫好:“参帮有个把头叫朱老六,他家来了个亲戚叫善宝,你把善宝杀了,我给你一百两。”
郑大愣住了:“杀、杀人呢?”
平头百姓,听了这个都会吃惊,长福料定了,遂使了激将法:“适才还吹嘘说去阴曹地府都敢,这会子却瘪了。”
郑大挠着脑袋仍旧犹豫:“杀人放火是断子绝孙的事。”
长福哼哼一声冷笑:“没钱你也得断子绝孙,哪个女人能跟你。”
郑大臊得脸涨红。
长福趁机道:“另外你得分杀什么人,两军交战不杀人么,越是能杀的功劳越高,那些个开过功臣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再者我说的这个善宝不地道,狐媚我家姑爷,这种女人就是告到衙门那也得判个骑木驴,生不如死,你杀了她是为民除害,你是英雄,是大侠,更何况还有大把的银子赚。”
郑大恍然大悟的:“善宝是个女人啊!”
原来他不想杀人一方面觉得这是触犯律法的事,另一方面怕自己打不过人家,听说是个女人忽然长了志气,又听长福的一番开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当即一拍胸脯:“好,我干。”
于是,他先拿了长福的十两银子做定金,事成之后再付那九十两,两个人住进了客栈,商量如何下手,并且长福带着他在朱家附近踅摸多少天,偶尔见善宝出来却不得方便,今个总数逮着机会,天降大雪,行人稀少,适宜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郑大已经认识了善宝,这么俊的姑娘辨识度高,更何况还有个辨识度更高的李青昭做参照,他躲在巷子口等了许久,两脚冻得麻木,总算见善宝出来,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想着此后自己可以买房置地娶妻生子赡养老娘,一咬牙,心道权当这个美人是头猪,拔出杀猪刀就冲了过去。
而善宝还在伸长脖子看那辆牛车,吱嘎吱嘎,只听声不见来到,慢得要命。
后面吭哧吭哧跟着的李青昭忽然想起自己那不祥的预感是什么,喊善宝:“你最近有血光之灾!”
话刚落,郑大已经挥刀刺向善宝,毕竟头一次做这种事,想是为了壮胆,还喊了句:“你这个勾引男人的贱女人!”
善宝发现有黑影扑向自己,本能的扭头跑,或许是完全没想到有人杀她,跑的慢些,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人就扑倒在地。
郑大见她倒地以为死了,另外见李青昭大呼小叫的跑来,而那卖柴的牛车也快到,他忙扔了凶器逃之夭夭。
李青昭见善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且身边的雪地里染红了一片,大惊失色,左摇右晃,频频呼唤:“善宝,表妹,你醒醒!”
继而嚎啕大哭:“表妹,我不要你的第一个儿子了,我也不要你买烧鸡给我了,只求你别死,啊啊啊啊啊……”
振聋发聩,直入云霄,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她的力气大,晃得善宝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