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下了斩令,刽子手抬起斩刀,三人期盼中的“刀下留人”并没有出现。
一个呼吸间,三颗人头就这么落了下来。隐约可见其中一颗人头的面部,还留有丝丝泪痕。
至于是谁哭了,倒也不用在乎。
刘桐起身,看了眼围观的百姓,眼尖地看到前太子妃泣不成声的身影,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忙忙地擦去眼泪,避开了他的注目。
过后不久,有人来给前慎郡王收了尸,前祁王、礼王的尸首却等了好久,方才来人收。
那会儿,刘桐已经回了宫。
守在刑场的人前来禀报,前祁王的尸首由其母舅家收走。而前礼王的尸首,却由其嫡子收走了。
泰昌帝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待人走后,他却叹了一声。
刘桐不解,问道:“皇兄为何叹息?”
泰昌帝道:“只是觉得天意弄人罢了。祁王与其妻虽只是面上情,到好歹也是相敬如宾,收尸之事,咱们这位素来重规矩的二嫂,却把她薛家那《薛氏闺训》给忘在脑后了,连给丈夫收尸都不肯。反倒是礼王,向来与嫡妻不合,宠妾灭妻的,甚至还几番对嫡子恶语相向,没想到到头来,给他收尸的,却是他这个一向不疼不宠的儿子。你说是不是有些讽刺?”
刘桐静默片刻,点点头道:“皇兄说得是。”
泰昌帝道:“说起来,礼王的嫡子,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吧?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学问如何?”
刘桐想了想道:“这个臣弟倒是没有留意过,这位侄儿从前礼王妃看护得紧,也很少在叔伯面前露面。”
“嗯,礼王府侧妃把持后院,三嫂看的紧些也正常。能护着他长大,也实属不易了。”
泰昌帝想了想,道:“这是个孝顺孩子,朕抽空了让人问问,若是他有点儿本事,就给他寻条出路。”
刘桐讶异:“皇兄不怕他因为他父亲之事……”
“一个孩子,懂什么。”泰昌帝道:“罪不及子女,他好歹是朕的侄儿。除非他对朕心怀恶意,否则便是提携他一把,又有何难?”
刘桐心里由衷地对泰昌帝肃然起敬。
“行了,慎郡王身死,这些皇族家事的,总可以放一边儿去了。”泰昌帝道:“接下来,是该把心思转移到治国上来了。”
刘桐颔首应是,心里却仍旧有个疑惑。
“怎么了?”泰昌帝看他面露犹豫,不由问道。
刘桐道:“臣弟只是想起,前慎郡王曾经几番强调他有遗旨之事……不知道那份遗旨是否存在。若真的存在的话,留着总归是一个隐患。”
泰昌帝笑了笑道:“是有那么一份遗旨。”
刘桐顿时惊讶地道:“皇兄如何得知?”
“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朕便寻了何旦来问。何旦虽然是先帝贴身内侍,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先帝身边的,有些事他也不大想得起来。后来朕寻着蛛丝马迹,倒是寻着一个突破口——何旦说,静太妃曾经私底下见过先帝。”
刘桐皱眉道:“父皇留给过静太妃一封遗旨?”
泰昌帝点头:“先帝防着朕,怕朕登基之后,对慎郡王等人不利,所以,这是一份让静太妃在恰当时候拿出来,可以救他一命的遗旨。”
刘桐顿时不解了:“父皇完全可以下一道这样的明旨给皇兄,为何要辗转交给静太妃?”
“父皇发明旨给朕,全天下便知道了,慎郡王等人仗着这道旨意,铤而走险的可能性更大,父皇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反效果。但留给静太妃以防万一,便是一种保障。即便慎郡王反了,他终究会因为这道旨意,保一条性命。”
泰昌帝缓缓道:“至于为什么是静太妃……很简单,因为祝王身体不好,早已不能参与夺位之争。而他与朕,多多少少有些不对付。”
泰昌帝道:“静太妃的身份和地位相比起后宫其他嫔妃,是最中立,也是最合适的。她是个聪明人,得了这道旨,她便清楚地知道,让祝王支持前慎郡王造反,若是失败了,慎郡王能留条命,而祝王,可是连命都留不了。这也算是先帝给她的警告吧,正好还能分化慎郡王和祝王。”
刘桐恍然大悟,却又疑惑道:“既然这道旨意的确是存在的,那为什么静太妃没有将它拿出来?”
“朕也寻思着,静太妃可不是这么一个听凭先帝安排的人。她早年间做的那些事儿,比如兖州鲁家,你也是知道的。她可能不会参与夺位之争,但她不会介意给朕下点儿绊子。毕竟她与母后有那么段不合渊源。”
祝王之母静太妃和泰昌帝之母皇太后,当年在后宫里,同居一宫,静太妃为主位,皇太后只是个屈居偏殿的小嫔妃。
可谁想到,静太妃前脚刚怀上祝王,皇太后这边儿后脚便也跟着怀了孕。
静太妃嫉恨了皇太后许多年,更何况如今,静太妃的儿子半残不废,而皇太后却生了个登了帝位的好儿子。
静太妃不瞅着机会,给皇太后和泰昌帝难堪才怪呢。
可为什么她没有任何动作呢?
泰昌帝饮了口茶,缓缓道:“不是静太妃不想发难,是她没办法发难。这道遗旨,在朕登基那天,被祝王妃寻了出来,让祝王给烧掉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当家
烧毁先帝遗旨?!
刘桐讶异地张嘴,觉得这消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祝王妃……四嫂?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