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姜高良和那箱手稿的是陈汤和陈酒,临走前,徐昭星说的很清楚,不止书不要了,就连人也不要了。
话是蒋肆来传的,他同陈氏兄弟道:“我家夫人说了,我家的庙小,养不了两尊大佛,还请二位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若再敢上门,直接打断了腿。”
这趟差办的……太不如意。
想他二人自年幼便跟随先生,哪有一件差事办砸过,这简直砸了他二人的“金字招牌”。
作为光卫的首领,简直没有脸面再继续带领光卫那群小子了。
陈氏兄弟面面相觑,先是送了公子到祁水旁的宅子,又趁着夜深人静,去了姜家老宅复命。
这一段时日,章得之多半待在这无人知的姜家老宅里。
陈氏兄弟负荆请罪。
他道:“你二人何罪之有!”
不过是那个女人太过机警,又心无他念而已。
若她贪慕权贵,他还可以用权势诱之。
若她爱财如命,他还可以投其所好。
可她偏偏选择明哲保身。
殊不知,这乱世里,最难的便是明哲保身了。
所以,想逃,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三更时分,章得之提了油灯,独自下到了老宅下头的地道。
作为废王之后,他自然知道前废王府的小液池底有一条幽深的地道。
☆、第三十五章
章得之行的很快,最多走了一刻钟的功夫。
地道的出口因为年久,早就被淤泥堵塞,陈酒花了一月的功夫,才将那些淤泥清理干净。
章得之将油灯和火折子留在了暗道的高台上,打开了机关,逆着水势,奋力游了出去。
背后是闸门关住的怪声,眼前是黑乎乎的湖水,如今已是隆冬,冰冷的湖水,像是无数把刀子,穿破了他的身体。
他憋足了一口气,往上一窜,上来的时候,刚好搅破了月亮的倒影。
他没有上岸,而是辩明了方向,小心翼翼地划着水。
他还要感谢蒋福,是蒋福将小液池的水引到了后院。
还改了名字,叫福星湖,倒好似蒋福有先见之明,徐昭星就是他的福星。
看,想见福星一次,多不容易。
——
三更一刻,这个点徐昭星还不睡,丫头们已经习以为常。
恰好今日她大姨妈造访,白日里肚子疼,抱着汤婆子睡过一回,便更是难睡了。
只是这天越发的冷,她叫慧玉自去榻上暖着,不多时,隔着个屏风,也听见了慧玉打鼾的声音。
徐昭星也不叫她,往炭炉里又加了几块银炭,便也准备上床去。
就是这时,她听见了异样的声音,窗户外面好像有谁叫了她的名字。
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她还以为是风,待她脱了襦裙,只穿着中衣,想要转身吹灭油灯之时,忽地瞧见窗户下面立着一个湿漉漉的……
徐昭星吓了一跳,第一眼没看见脸之时,真以为是水鬼之类的玩意儿。
若不然,大冷的天,谁有病了才会玩冬泳不是!
待那人转过了身子,看清了脸……别说,还真是有病。
徐昭星思量了片刻,是叫人给他叉出去,还是自己把他踢出去,便听见他道:“夫人,可相信人有来世?”
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
呵呵,但那句“不信”死死地卡在了她的嗓子里,她怕乱说话遭雷劈。
章得之看清了她的神色,还以为她是受了惊,放慢语调道:“夫人莫怕,今夜我来,只是想给夫人讲一个故事。”
大半夜跟个水鬼一样从窗户爬进来,就为了给她说故事,可见这个故事的重要性!
徐昭星正色问他:“你冷吗?”
章得之抱了下臂膀,点了点头。
她的心情莫名就很好,嗤笑一声:“活该!冻死了才好!”
章得之也笑,捏了捏袖口,足捏出了二两水,而后道:“我坐炭炉边给夫人讲故事可好?”
徐昭星冷哼,背着他,重穿好衣裳。
再转回头,瞧见章得之已经坐在了炭炉边,衣服上的水落在炭炉上,“哧”一声,化作白烟。
这时,慧玉在屏风的那一边睁了眼,道:“二夫人,还没睡吗?暖炉里还温着热奶,要不要奴婢倒一碗来?”
“不用,你回房去睡。”
“二夫人,这怎么行?慧珠姐姐……”
徐昭星不耐地打断道:“哦,慧珠的话比我的话管用,可对?”
“不是!”慧玉听出了话音中的不对劲,只听她又道:“去吧!”
慧玉思索一下,穿了鞋,没敢进到内里,便直接出了门。
她也并没有回房,而是找了个避风处,给二夫人看着门。
待慧玉出了门,徐昭星便道:“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知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只是有些事情无从说起,我先和夫人说说我几年前做的一场梦可行?”
“你做的梦与我有甚关系?”
章得之苦笑:“也罢,我便说一下梦里与夫人有关的几件事情。在我的那场梦里,夫人悬梁身死,圣上下旨给夫人建了贞洁碑,蒋博士也因此而获利,袭了宣平侯爵。我也不瞒夫人,我寻了先前给夫人看病的张大夫,他说,那日夫人悬梁,明明已经没了脉息……”
这无疑是在说“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蒋二夫人”。
徐昭星一直不动声色,手里的金簪攥了许久,陡然就对准了他的脖颈。
“深更半夜装神弄鬼,你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