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向远,曾在那个烟雾萦缪的竹林吹断那似水的流年。
焚香煮茶,曾在那个红颜绽开的桃花树下执笔染了黑墨。
玉手如风,曾在那个春暖弥漫的花田香里拂进我的梦中。
是你吗,是那个从来都浅笑如仙的你吗?是你吗,是那个从来都不惹红尘的你吗?是你吗,是那个从来都受人神仰的你吗?
师傅,是你吗?
夜槿恒……是你吗?
……
眼前上千的镇民密集地躺在祠堂里,民居里,甚至巷子里,大街上。都是那些染病的镇民以及他们的亲人,全是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病人面如菜色,有的已经奄奄一息。那些还未染病的人守着自己的亲人,老人守着白发苍苍的老伴,母亲守着未足岁的孩子,还芳华正茂的妻子守着丈夫……目光绝望,只呆滞而眷恋地看着这场生死相隔。
满地都是一些破烂的碗盆和呕吐物,狼籍不堪,发出阵阵恶臭。
那风华绝代的男子立在中央,手里捧着一叠肮脏的瓷碗药罐。那袭白衣不再纤尘不染,污物脏水弄了一衣。头发些微凌乱,那白玉簪都已有点歪了。那双永远干净漂亮的手不知被什么划了几道血口,血还未完全凝固。
黛蜜仿佛被施了咒,全身动弹不得,望着那一抹熟悉的白影,只觉心尖疼得厉害。
你从不会让自己的衣角沾上一颗尘埃;你从不任由那墨发被风吹乱;你从来不会弄脏你那吹箫抚琴的手;你从来都不会这样俯下身姿……
而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为了我……你才坠落尘埃吗?
夜槿恒脸色依然是宁淡如常,只是眼中满是倦色,还有不为人知的黯伤。他正要弯腰继续捡起瓷碗,以备继续熬药,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缓缓回头,霎那间眼里波浪骤起。手里的碗碟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蜜儿?!”
蜜儿不答,死死咬着下唇,只定定看着那一脸惊慌的夜槿恒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看他脏的衣,看他乱的发,看他流的血。看那因自己而被染脏的九天谪仙。静静地看,细细地看。
“蜜儿……”
夜槿恒快步走到黛蜜跟前,想擦擦她脸上那不知何时流下的两行清泪,又似想到了什么,慢慢垂下。第一次,夜槿恒觉得自己有些无措了。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安慰。“蜜儿,莫哭。”
黛蜜盯着他的眼睛,那盈满泪水的美眸如天亮前的紫薇星般亮得夜槿恒有点晃神。他清晰见她眸里浮上一层晶莹的水雾,心里一疼,忙道:“蜜儿,莫哭,这瘟疫,不是你的错。”
黛蜜忽然大吼一声:“夜槿恒!!”
夜槿恒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那眼里的倦色一扫而光,有什么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汇入他的黑瞳中,熠熠生辉。
“谁准你瞒着我了?你真过分!”
“是师傅不好。”
这一句柔柔的“是师傅不好”像春水般冲开了黛蜜心里的闸,她扁着嘴,缓缓埋进夜槿恒怀里,泪流得更凶,小手还在用力地胡乱捶打着夜槿恒的腰际后背。
“蜜儿,师傅身上脏。”
他说着便要后退,又因为手脏不敢用手推开,谁知黛蜜不仅不肯放手,反而抱得更用力,小脸紧紧贴着夜槿恒厚实温暖的膛,闻到他身上一股药味。
夜槿恒浅笑一声,无奈摇头,终伸手揉了揉前的小脑瓜。
“夜槿恒,你坏蛋!”
“是。”
“夜槿恒,你过分!”
“是。”
“夜槿恒,你骗子!”
“是。”
黛蜜一直在男子怀里嘟哝,男子一直无奈而又满足地笑答。
“师傅,你疼吗?”
“什么?”
“你的手啊!”
黛蜜抓起夜槿恒的手,愤愤然怒视。
“看!是那灾星!”未等夜槿恒回答,不远处有一女子忽然犀利地大叫起来。
“对对!就是她!”
“大家快看,就是那个害死我家两个娃的灾星,可怜我的儿啊……”
“就是她,害死我爹娘!”
……
发现黛蜜的人越来越多,悲伤和怨恨的声音此起彼伏,顿时充塞了整个城西。一旁的端木宇见状忙走近,“此地不宜久留,恒,我们得快走!”
夜槿恒点头同意,拉着黛蜜的手便要走,可是已来不及了。一群人已经将黛蜜三人紧紧围住。
“灾星,快,砸死她!”
不知是谁特别大嗓门地叫了一声,周围的人似得到了恶魔的指点般,捡起身边那些烂枝叶,烂碗碟,烂瓜囊等所有能砸的东西纷纷砸向中央那三人,一时民怨纷飞,骂声四起。
夜槿恒张开臂膀护着黛蜜,怀里的黛蜜哪里见过这般情景,一时傻了眼。端木宇挥出腰间的配剑,利落地挥落那箭雨一般的飞来之物,嘴里急切喊道:
“恒,快带蜜儿走!”以恒的功夫逃出这里易如反掌。
夜槿恒刚才只顾着护住徒儿,此刻闻言,幡然醒悟,手一搭上黛蜜的腰便要飞出去,然而黛蜜却一把拉住夜槿恒。
“不,我不能走!”
“蜜儿?”
“师傅,你知道的。”
若这次走了,便会永远都背上这个骂名。在这个时代,迷信的力量有多强大?不解开他们的误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逃得了这次,以后呢?这些百姓会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怨恨自己一辈子。一传十,十传百,以后眠山的人还怎会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