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吞噬大地。
喧嚣,吵杂的兵马声,充斥耳膜。
林灵儿仿佛置身于天地骇浪中,此起彼伏。
她笼罩在一个金色的光球中,神息如温泉的热气,温和地滋润着肌肤。
蓦地眼前的漆黑散去。
“冲呀!!!”
“杀呀!!!”
“一个都不许留下杀无赦!!”
咚咚的擂鼓声激励着战士冲杀。
铮铮铁骑从南北方向而来,扬起了漫天黄沙,瞬间将这荒芜的大地染上鲜血。
天空中飞行魔兽俯冲而下,将那些将士从瘦马上撞下,魔兽锋锐的爪牙穿过了那形同虚设的铠甲,狠狠地撕开他们的血肉之躯。
而地面上奔跑的巨型魔兽将那些骑士撞成了肉糜。
那些残破的铠甲如何能抵御凶猛的魔兽,那些废弃的法器又如何能杀死它们?
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战争!
却是一场不得不面对的战争!
妖孽当道,不除之不快!
纵使天不时,地不利,
纵使兵不锐,战不善,
然,杀之,心之所向,师之所愿!
待吾斩之于剑下!
血溅长剑,白骨成山!
前仆后继,踏尸而过!
杀之,杀之!
快哉,快哉!
吾与尔同归!
吾与尔同归!
漫漫长途,尸横遍野。
呜呼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如何想象如此悲壮的一场战役!
气震山河,长歌当哭!
“放箭”
“放箭!!”
箭,如雨下。
压黑了天空。
霎时万箭穿心之痛,血染红了视野。
心在那刹那间剧烈地跳动,仿佛在生命的终点作出最悲壮的挣扎!
一只染满尘土与血的手握向天空,手腕间的红丝带飘零而落。
我我不想死。
她,还在等我
我一定要活着离开魔界,我不想死,她还在等我,她还在等我!
第一世,我负了你。
第二世,我依旧负了你。
来生,来生请你不要再遇到我了。
那声音犹如梦魇,从林灵儿耳边响起,一副副画卷在她眼前闪过。
那荡秋千的花裳女子,笑靥如花,红丝带系在乌黑如瀑的长发上。她回眸一笑,甜甜地叫一声,“师兄。”
那一袭火红嫁衣的女子,泪花了妆,瞪着水眼,怨恨地追问道:“就算以灿雪为嫁妆,你也不愿意娶我吗?!”
那化为厉鬼的血衣女子,满眼杀气,生生勒住了一人脖子,却终究下不了手,“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便要纠缠你生生世世,看是你渡了我,还是我渡了你!”
画卷飞快闪过,见证了那女子从凡人到死,化作厉鬼,又得道飞仙,追在那师兄的身后。
晃晃数十载,弹指一挥。
又见军中烛光撩人,她以泪洗面,“我给你理由,给你一个一定要活着回来的理由。”
衣裳从她肩上滑落,肤如凝脂,莹莹如玉。
颈颈相交,黑发纠缠的夜晚,她将红丝带绕在恋人手腕间。
画卷结束,只见血染大地,白骨成哀,风中的鸟似飘零的落叶。
林灵儿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杨兴怀里,早已泪流满面。
她回过神,见周围如风暴过后般平静。
“灿雪”杨兴哑着声音,极为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刀柄上的梅花小篆,“西境战神,青临”
林灵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她手中的飞仙何时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白光飞转,如雪莲盛开,中央浮着的断刀正是灿雪。
灿雪仙气如水波荡漾,比初见它不知强了百倍。
林灵儿以血激起飞仙,又恰在杨兴的神息下,将灿雪的封印解除了,唤醒了主人的记忆。
她转头去看未念澈,只见他单薄的身影在冷冷赤月下如一道青烟若隐若现。
风乱了他的长发,乱了他的衣袍,也乱了他的心。
灿雪一直在他所言的“时域”中,那刚才林灵儿所见的景象,他也定然看见。
空气中的愤怒正在慢慢平息,灿雪的记忆正渐渐融入他的心。
雷声隆隆,渐行渐远,是那场战争的结束,也是这场争斗的结束。
“吼!”
一声龙啸穿云而来,长龙盘桓与空,携风带雷地飞落。落地之时,喷出的白雾犹如一团升空的云。
林灵儿见龙背上跳下一十四岁红发少年,十分眼熟,“夜小浔?”
他朝林灵儿微微一笑,直径走到那楼夙与杨兴中间,向他们分别拱手,“在下冷夜祭司夜小浔,代妖界主传话给二位界主大人。”
未念澈望着他,目光清冷,闻言不语。
“什么话?”楼夙问道。
如今三位界主各执自己立场,若非利益驱之,是不会站在一条线上的,即便是除叶王这样的“大事”。
就这件事而言,楼夙只相信杨兴与他是一心的,所以与他来这联手除叶王的时候,并未通知过妖界主。
“界主说,叶王被林姑娘召唤,必须为其效力三个月,想必这件事楼界主最清楚不过。”夜小浔说这话时,淡淡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知道。”楼夙道。
“那楼界主也该知道,他在这三个月是无法回冥界的。”夜小浔说道,“何不放他一马,到时他定会回去。”
“呵呵,你为何怎么肯定?”楼夙笑道。
夜小浔不语,转头看未念澈。
“多谢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