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般想着,明月辉左右观望了一番这厅堂,四壁皆悬挂名家手笔,起坐也为金丝楠木,无一处不细致,无一处不风雅。然而这并不是颍川太守裴元知真正的府邸,仅仅只是官办之处。
裴元知如今摆明了要晾着他们,估摸着就是那程念韫告了恶状,想要给他们两分颜色,令其知道点深浅。
沈忌慢悠悠地喝完茶,起身唤来侍婢,递了一块白玉牌上去,“交与裴太守,他自会知晓这是何物。”
侍婢去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外间步履款款地走进一中年男子,深色常服,大冠高履,显得庄重优雅。
“三年之前,有幸见与尊君一面,那时小郎不过总角,如今已然是领兵的儿郎了。”裴元知向沈忌走来,言语间儒雅有节,倒是消弭了很多方才枯等带来的恶感。
沈忌起身作揖,“家君亦很想念裴公,此番叛将周满作乱,特遣阿忌前来颍川,与裴公相商,共御外敌,护佑奔走至此的皇亲世家。”
裴元知正欲虚扶沈忌,不料余光却瞥见了随之站起的明月辉,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芳尘?!”裴元知蓦然出声。
明月辉抬起头,只见眼前的中年人脸色因激动而略微泛红。
他看着她,眼眶一红,手也在抖,打破了一味保持着的平稳的儒雅,“你竟逃出来了,你竟逃出来了……”
“芳尘乖囡囡,老祖宗为你哭瞎了眼睛,若她知晓你还活着,该多欢喜。”男儿有泪不轻弹,裴元知却忍不住上前一步牵起明月辉,因欣喜而哽咽起来。
明月辉察觉出原身可能与裴家有关,摸不准之下,只得垂了眼皮。
见明月辉愣在原地,裴元知以为是她连番打击之下,有点失了神志,“芳尘,我是你二舅舅啊……还记得吗?当日云帝陛下寻到你,是二舅舅一路送你进京,看着你进了那宫城。”
明月辉:“……”
……
明月辉第一次体会到了袁曲身份的尊贵,不在于她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而在于这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
袁曲过世的母亲裴元敏,乃是会稽袁家曾经最受尊崇的主母,亦是颍川裴家心尖尖上的嫡女。
裴元敏十六岁嫁与袁家,与袁世子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但她自小身子孱弱,婚后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却早产生下袁曲,导致袁曲从胎里带来了这垂垂多病身。
裴元敏在袁曲五岁那年去世,小小的袁曲因打击过大而一病不起,饶是袁家寻遍天下名医,也药石罔效。
最后不知袁家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哀牢山上的一个奇人,将袁曲送了去,好歹保住了命。
可那奇人道,袁曲一生命数坎坷,只有一生不离哀牢山,才能长大成人、安然长寿。
所以至此之后,袁曲便留在了哀牢山,再也没有下来过。她在哀牢山整整度过了十七年,直至一道圣旨下来,她被云帝的人寻到,强行送入了宫。
袁家无法违抗圣命,族中长老只好令了几个当家人护送袁曲入宫,其中裴元知的娘家兄弟也在送行队伍中,才得以见得外甥女长大后的真容。
明月辉知晓这段前尘后才惊觉,原来袁曲的真实年龄竟比薛快雪只堪堪小了一岁,薛快雪大司马沅八岁,而原身也差不离了。
这具身体二十二岁高龄已属晚婚,袁曲或许本打算一生孤独,守着那哀牢山过一辈子。不想一场献计,她阴错阳差地来到了宫墙之内,嫁与了个比她小了足足七岁的小毛孩子。
时耶命耶,谁又知晓呢?
敏成侯府已有百年之基,府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明月辉被带着行走在长廊之中,见那清清溪水回绕楼阁,鸟鸣幽村,鱼跃荷塘,富而不显,内蕴天成。
她行至一个房内,堂内大喇喇一堆人,看得明月辉眼花。
中央坐了一个老妇人,戴了一玛瑙抹额,浑身雍容高雅,无奈双目无神,少了两分威严。
“囡囡,囡囡,过来,过来……”老妇人朝虚空中招了招手,无神的双眼隐隐含着泪花。
明月辉提着裙子过了去,蹲在老太太下首,紧接着,她感到一双保养极好,却满是皱纹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她怔了怔,随后乖乖闭上了眼睛。
那双手一点一点地抚过她的眉,掠过她的眼,轻轻划过她的鼻梁,一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