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太奇妙了。
靳霜扬眸看她困顿的闭上双眼,她扶着郁子婧的双臂慢慢睡下,帮她盖好被子才推着轮椅到窗口,窗口下方有一块凹进去,里面放着一盒女士香烟。
靳霜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也没吸,只是看着她燃烧。
猩红的颜色在眼前跳跃,将她拉到那段过往里。
年少总是不知事,靳霜三岁就被妈妈送到郁子婧家,郁子婧比她大一岁,很调皮,见到她后就带着她捣蛋,处处惹事。
她那时候内向,跟在郁子婧身后上坡下水,每次回到家都是一身脏兮兮。
免不了一顿打。
郁子婧每次都在舅妈拿棍子的时候趴在自己身上,还扬言要打就打她,不许打她妹妹。
那时候的郁子婧,真是可爱的发紧。
靳霜掸了掸烟灰,袅袅雾气飘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们从三岁一直到十岁,相互陪伴,后来村上开山凿石,巍峨的山被砸的东一个坑西一个洞,村子附近连着的两座山皆是如此,年少的她们对什么都好奇,见到凿山的机器更觉得好玩,便跟着一路去。
那天,天气不好,y-in风阵阵,随时都有落雨的可能。
她们两个跟着机器车走了很远,工人都下班了,她们还沿着被砸开的洞边缘闲逛。
直到太阳下山才知道要回家,许是着急了点,回家的路上没注意路,她脚滑腿崴了,还掉进了一个坑里,四周空旷,没有能抓的东西。
郁子婧站在上面干着急,她想用树枝勾着自己上来,却试了两次没能成功,看她急得满头大汗,自己道:“姐,你回去让舅舅来吧。”
那时风更大,郁子婧忙起身和她道:“靳霜你别害怕,我去喊爸爸来。”
她去搬救兵了。
那时候不过十来岁,独身在大山的坑里,岂有不怕的道理,听到风呼啸的声音便瑟瑟发抖,毛骨悚然。
只是相信郁子婧会来找自己的,她抱着这个念头一直待在坑里,半步都不敢挪动。
可惜老天爷似是觉得她不够可怜,半个小时后,落下了倾盆大雨,她的试图呼救被雨声压住,困在这小小的坑里,就如同她此刻,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被雨淋了多久,伸手看手指尖,有些发白,外面只有狂风怒吼,大雨连绵,没有一丝声响。
或者她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半圆的坑里都没有藏身之处,只能眼睁睁看着雨点悉数砸在身上,有些疼,还有些头晕。
脚踝处更疼了,动一下都是刻骨的痛,她宛如濒死的鱼瘫在海岸上,苟延残喘。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逐渐淡去,眼前有了亮光,郁子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伸手就紧紧搂住自己,情绪激动道:“靳霜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她缓缓开睁眼,面前的郁子婧浑身都是泥巴,满脸的水渍,大雨沿着她面部轮廓滴进土里,她双眼亮晶晶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她想伸手摸摸郁子婧的脸,身体软绵绵的,连伸手都做不到。
昏迷后,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响,让她别怕,别睡觉,让她和自己说话,让她放心,她会带着她出去。
她是被郁子婧背出去的。
偌大的山上仿佛只有她们俩人,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一缕亮光闪烁。
再醒来,是在医院里,舅舅和舅妈在不远处,没注意到她醒过来,两人还在嘀嘀咕咕说话。
在她印象中一直温软的舅妈小声道:“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劝都不听,霜儿是不错,但我们不能一直带着她吧?你妹妹不要她就一直放我们这,我本来就不同意子婧的事,是你一直说我才同意了,我和你说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要霜儿了。”
舅舅敦厚的声音被隔离在外,在舅妈说完话还有几个帮衬的,都在说:“是啊,你妹妹的累赘,也就你们傻乎乎帮着养,没看你妹妹都不要了吗?”
声音不知道是谁的,只觉得飘得很远。
嘈杂的讲话声还在继续,什么私生子,昨夜的机会刚刚好可以扔掉,什么他们当初就不该收留,都是子婧那孩子不懂事非要去找。
靳霜躺在病床上沉默,小小的拳头捏紧,逼着自己没发出一丝声响。
眼圈已经通红,唇角都要被她咬烂了,她全身都疼,但抵不上心疼,那处仿佛被戳了个洞,带着痛意的鲜血在肆意流淌,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自那后,她沉默了很多,也断断续续从别人那里知道那晚的情景。
子婧回家后告诉舅舅和舅妈,让她们去找自己,舅妈反而将子婧锁在屋子里,还和舅舅说,要去就离婚。
那夜他们家吵闹不断,引得无数乡亲过来劝架,他们都在劝舅舅放弃自己,反正是累赘,不如就此放手,就当没遇到,反正他妹妹都不要了,肯定不会怪他的。
舅舅被一伙儿人拉扯住不让动,子婧躲在一旁偷偷听到了,她从窗户口逃出来,还试图带着梯子,奈何太重,她只得用板车推着梯子往山上走。
那时候山头多,坑也多,子婧在雨里喊了很久,也找了很久,小小的身板推着板车四处呼叫,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就在她急哭的时候见到了凿山机器,她忙推着过去,果然见到了那个坑,和坑里已然蜷缩在一起的自己。
怎么样从坑里救出自己的,子婧从没说,但是她不说,自己也知道,肯定不容易。
她在病床上躺了两礼拜,子婧却睡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