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人作者:那耘
赝人第23章
格哩。这么一想,立刻清醒不少。他打开药箱,拿出针头和药。
小戈制止他,说不急于打,并带他参观她的卧室。梁宝被她卧室和身上的香味弄得晕乎乎的,被床头柜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她扶住他,搀他坐下。唯一的书桌上放着一瓶墨汁,一支毛笔,几张软乎乎的纸,三四本书。梁宝就势看看纸上写了什么。
但字是竖着写的,他看不习惯,念了几次,都不成句。小戈挤在同一把椅子上坐下,为了坐得稳些,她把一只胳膊勾住梁宝的腰。她告诉梁宝,她喜欢书法,练的是欧体,下一步她打算学王羲之的草书,还说想学郑板桥。她见梁宝木头般愣着,就一个个问,梁宝从没听说过欧体、王羲之和郑板桥,他也不知道书法是怎么一种东西。
他惭愧,刹那间当个知识分子的愿望非常强烈。小戈告诉他,纸上写的是一首有名的唐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梁宝问她这诗写的是啥。她说写的是想家,一个人在外边滞留了很久,想回家看看,又回不了家,只好自我安慰。梁宝让她一句句解释,她象教语文课那样。先逐个解了一遍词,然后申成一段话: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可我哪里能说出准确的日子呢你听见了吗巴山里正秋雨淋沥,池塘里的水不断上涨。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里,晚上坐在窗下,细说我今夜客居巴山的寂寞情怀。
小戈说,梁宝听,说完两人沉默了半晌儿;后来小戈问写得怎样,梁宝说,好是好,就是过点分,谁想家想得那么邪虎小戈趁机问梁宝想家不梁宝添油加醋,把他爹梁得财啃猪蹄喝烧酒,揍儿子打老婆,如何不让他念书,一分钱都抠出水来,最后逼死他妈,他无可奈何下了乡,以及在乡下受到的歧视和迫害,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到后来,他觉得背上湿了,后头一看,小戈正在抹眼泪。梁宝慌了,心想这番谎话可闯了大祸,就赶忙站起来,扶住她,他想给她扎了针赶紧走人。
她打开抽屉,抽出一沓纸,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小楷字。由于是横行,不是繁体字,梁宝大约摸读得出来。她让梁宝读,梁宝只好从命,吭吭巴巴念了起来:凄风苦雨年复年,冷清心事欲说难。
此生飘摇似蓬子,君东我西两无言。
梁宝问:“是你写的”
她说是。又问写得怎样。
梁宝说:“咱是个粗人,三个饱一个倒,混吃等死,啥也不想,饿了吃饭,困了睡觉。象咱这号人,四只蹄子紧着执拉,混饱肚皮就烧高香了。你写的这玩艺儿,咱也觉得不赖,可咱八辈子也学不会。”
小戈说:“只要你学,就一定能学会。”
梁宝苦笑。
“你会背诗吗”小戈又问。
梁宝说:“一首两首总该会的。课本上有,不会背,老师骂得凶。咱还吃过好多回哑巴亏。说是不兴体罚,可老师掐了你拧了你,一点伤痕也没留下,找谁说理去”
小戈逼着粱宝,让他背。
梁宝也不含糊,嚎嚎地连背带唱: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七八五十六个字,梁宝背错了差不多十个。小戈问他:“百万雄师过大江是什么意思”
梁宝随口答道:“一百万公狮子在大江里扑腾呗。”
小戈笑得岔了气儿。
“你笑啥”梁宝问。
小戈好半天才直起腰,把梁宝捶了几下,逼他跟她学诗。
“怕咱不是那里的虫呢。”梁宝假意谦虚,心里是在怕参谋长。他听人说了,参谋长虽然文化不高,但却是侦察兵出身,有一套,想糊弄他不容易。
小戈还是逼着梁宝答应当她的学生。
这时,有人把门敲得咚咚响。
梁宝差点尿了裤子。他看着小戈,征询她自己是否该钻进大衣柜里或床底下。
小戈拉着他来到外间,梁宝忙着整理针药,小戈去开门。
进来的是团长大太。她人高马大,嗓门洪亮,是团长的第二个太太。团长有一度被军里文工团一位女歌手迷住,她揪住女歌手,差点把她掐死。女人们再不敢撩惹团长了。团长恨她又怕她。她对团长宣布道:“万一你有了外心,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我还不弄死你,叫你成废物一个,看你敢不敢骚性。我把菜刀都准备好了,下一步就看你的啦。”
团长太太说来借一根大号什,但她那锐利的眼一直仔细搜索屋里的一切。小戈挽留她聊天,她说本来想来聊聊,但眼下正要打针,她就不干扰了。临走时,她粗声粗气地对梁宝说:“我还没想到你会上门打针呢。明晚到我屋里去,白天站柜台,哪有空”见梁宝答应下来,她意味深长地笑笑,扭着巨大的屁股走了出去。
“来找针,这么晚”梁宝说。
小戈说:“哼,她呀”
梁宝犹豫着说:“打吧。”
小戈抱着药箱,梁宝跟进卧室,让她伸出胳膊。她说:“胳膊都打肿了,摁一下,生疼。换地方吧。”
梁宝看看窗户。窗帘早已拉下。灯罩把光罩在桌面和地上。光是暗黄色。梁宝回过身时,小戈已经趴在床沿上,裙子拉下来一半,露出应该注射的部位,雪白。
梁宝拿着针具,手足无措。只见白光一闪,台灯灭了。梁宝被撞翻在床,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