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卓允嘉抱臂一叹,朗声道:“我想天命自有安排。”
“对了,二弟,你就要进宫为官了,有件礼物,我想送给你。”卓允崇说著拿出了身侧的一把宝剑,递给了卓允嘉。
虽然剑套极为普通,但当卓允嘉抽出剑身的刹那,望著手中锋冷如冰,灿若曜石的宝剑,不由一怔。
“这是……?”
“是皇上御赐的宝剑,由世上稀有的羿泉金所锻造,从外看去甚是普通,但其中厉害只有剑法超群的人,才能有所体会。”
“大哥!这是您的……我怎麽能要?”卓允嘉感概道,伸手将宝剑退还给了卓允崇。
“带上”卓允崇重重的反压住了卓允嘉手中的宝剑,那话语根本不容辩驳,“你习剑甚有天赋,若想j-i,ng进,就更要有尚佳的兵器。”
“大哥……!”面对著兄长的信任,温热明朗的灯火之下,卓允嘉的身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几分颤抖。
人都有觉察自己猛然成长的瞬间,对於卓允嘉而言,这一刻便凝固为了那个瞬间。
冰冷幽y-in的漆黑夜幕中,瓦烁零落,杂草丛生,年轮转变遁世不还。
往昔燎然璀璨的点滴,将今日的孤冷与颓败反衬的那麽不堪。
“大哥……”
长剑指天,随著一声无可再压抑忍耐的低吼,雨泪交融。
已时隔多年,当卓允嘉再一次在卓府旧宅的庭院之中,挥剑而舞的时候,他不得不接纳这样的事实。
家国尽亡,纵然天地广阔,也终究只有他一人独行。
眼眸中的s-hi润,与街景映s,he在天的淡淡火光交织,眼前一切开始变得倏远而迷离,那晕红彷如时光洗涤後的烈火与鲜血。
兵临城下,战火硝烟之中,处处弥漫的都是腐尸的味道,和从由令人作呕的气味而生的恐惧。
“你为什麽不走?!”
韩威郅一剑横在卓允嘉的脖颈之前,狠狠的逼问道。
穿著满身是血的战袍,强撑疲惫的面色,让昔日英武的韩威郅看起来似有几分狞狰。
“为什麽是我?”卓允嘉被强压於利剑之下,毫不示弱的嘶吼道。
宫廷之外的喊杀声一直不绝於耳,似乎此刻只有这样嘶吼的方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为什麽,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硝烟弥漫之中,韩威郅紧盯著卓允嘉的黑瞳绽s,he出无与伦比的坚定和力量。
“我不走。可以选其它人护送皇子出城,这是我的故乡……”
“你为什麽就那麽傻?!!!”韩威郅痛恨为何卓允嘉要如此固执,一手抓起卓允嘉的衣领,将他推到石墙之下,沙哑的怒吼道:“若是保不住你的x_i,ng命,你让我如何去见你大哥的在天之灵?!
韩威郅缓了一口气,道:“难道你认为这是为了效忠於这昏庸无道的皇室麽?别傻了,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契机。所以你一定要走。”
“那你为何不走?”卓允嘉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无助和悲愤,痛惜的摇头道。
“因为我忠於一个武将的信仰──国在人在,国亡人亡。”韩威郅看著卓允嘉,骤然变得极为平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是这样想,你大哥也一定是这样想。”
“我应当与你们共存亡”卓允嘉不忍如此告别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挚友和同僚,更不愿临阵逃脱命运的审判。
“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你的才华和生命不应当淹没在这尸海之中”韩威郅截断了卓允嘉的话。
卓允嘉再也说不出话了,生死之前,言语是这般的苍白而稚弱。
在真正经历著生死考验的战场之上,想起昔日周游在花街柳巷之中的浅薄与张扬,此情此景只让他顿觉自己的无知荒唐。
“走”韩威郅按住卓允嘉的肩,对著他道:“或许今日踏出这扇宫门,从今往後你就要去面对不同的人生了。无论要经历多少痛苦,忍受多少屈辱,活下去!因为在你身上,肩负著太多我们对於活著的希望和向往,你知道……那有多珍贵麽?”
卓允嘉强忍著点头,单膝跪了下来,眼中抑制不住的流泪。
“别哭,要活的像个男人”韩威郅拉著他起身,气势不改的沈声说道:“永远不要因为畏惧而流泪。来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英雄的剑下,那才不枉此生。”
第四十八章
清冷的雨夜,飘忽来去的春风犹如鬼魅幻影。
纹丝不动的身影矗立在偌大的庭院内,像在追溯往昔,又或是无声的叹息和啜泣。
对於卓允嘉来说,无家无国的蚀骨孤独,不可言述。
只因这人生之中的境遇,若是不曾经历,又何以体会的那般真切?
许多年了,那些依旧未曾散去的追悔和思念总如同剔透的飘雪一般,在脑海之中纷纷扬扬的舞动著。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欢快的奏乐、鼎沸吵杂的人声,不合时宜的划破了这份寂静。
卓允嘉闻声抬头,望著庭院之外天空上那一抹清淡的橘色晕红,定了片刻。
忽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刹锋利的光芒。
郢庭齐府。这一日府宅内外装点的甚为喜庆,丝竹乐班正在庭院之内演奏著,府内的下人步履匆忙,正招呼著里里外外前来贺寿的客人。
自齐维勋被从狱中放出之後,似乎也想驱驱这满身上下的晦气。皇上现在身处行宫待产,京城之内,对於位高权重的老臣而言,似有几分有